第六章:死人的嘆息

   夏芷若簡直成了白無暇的小尾巴,跟著對方後面轉,連自己男朋友都顧不上了。

   郁勝過問通知上頭的人沒有?白無暇抬手指了指頭頂——“他們已經來了。”

   眾人抬頭去看,已經昏暗的天空中忽然亮起一道凜冽的光束,於此同時,直升機的突突聲撞進人的耳朵裡。

   看來上頭對這件案子的確很重視啊,連直升機都啟動了。

   大家被直升機吸引了目光,暫時忘了地面上還有一個被捆綁了手腳的霍剛和圖拉黑。

   霍剛就趁著這個時候將身體轉向了圖拉黑,後者低頭從對方的袖口處啣出一枚刮胡子用的刀片,利落地割開了捆綁著霍剛手腕的繩子。

   隨即,霍剛利用面包車的陰影蹲下,給自己解開了腳上的綁縛。

   當他轉身給圖拉黑割斷繩子時,白無暇和郁勝過正好低下頭來回望向他們。

   糟了!心裡暗叫一聲,霍剛顧不上再給圖拉黑解腳上的繩索,衝對方叫了聲:“兄弟,對不起你了!”

   他一躍而起,向著明子爹的方向衝了過去!

   “站住!”郁勝過驚覺不妙,急忙喝道。

   對方壓根不聽他的,幾步衝到明子爹老潘頭的跟前,一把扼住對方瘦棱棱的脖子,獰笑一聲:“別動!都給老子站住,要不然老子就一把捏死他!”

   他手勁出奇的大,老潘頭被他扼的直翻白眼,兩腳在地面上亂撲騰,明子更是直接嚇傻了眼。

   郁勝過直冒火:“霍剛,你已經犯了罪,不要再罪上加罪了!趕緊放開人質,換取寬大處理。”

   “放屁!老子又不是三歲娃娃,信你?都給老子站在原地別動!”霍剛打斷郁勝過的喊話,面目猙獰地吼道。

   白無暇攔住郁勝過:“別輕舉妄動,小心傷了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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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們就看著他這樣逍遙法外,逃脫法律的制裁嗎?”郁勝過急躁道。

   眼看煮熟的鴨子要飛了,無論是誰心裡都不會好受,郁勝過更是兩眼直冒火。

   這可是他第一個主辦的案子,要是砸了,他的年終學習簿上就該是失敗的一筆,而且還是這一生最深刻的一筆——因為犯人明明被抓住了,卻因為一個疏忽又跑了——說出去都丟人。

   急火攻心的郁勝過沒發現,他身邊的白無暇絲毫沒有動怒惱火的情緒,甚至情緒冷清到令人發指。

   不等郁勝過再想其他辦法,霍剛已經一把將明子爹狠推了過來——“去你媽的吧!”

   霍剛使得勁很大,大到如果郁勝過不接住明子爹,這個老頭兒就會直衝進對面的山崖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郁勝過下意識地伸開雙臂接住了直衝過來的明子爹。衝勁讓郁勝過騰騰往後退了兩步,“噗通”一下雙雙跌倒在地,滾成了地葫蘆。

   霍剛就趁著這機會,飛快地翻過那片亂石頭築成的半司圍牆,跑進最近的黑松林裡去了。

   “竟然還是讓他跑了!”郁勝過爬起來,氣恨的直跺腳。

   “呵。”白無暇忽然輕聲笑了下,意味深長地說道:“他要是不跑,我怎麼去順藤摸瓜啊?”

   “你的意思,是故意讓他跑掉的?”郁勝過驚訝地看著淺笑盈盈的白無暇,對方臉上的表情正輕松的跟去游玩了一番似的。

   直升機下降,郁勝過將沒跑成的圖拉黑再次捆好押進了直升機裡。

   “真是好福氣,還能坐著專機走。哪像我們這一路過來,顛的苦膽水都要破了。要我說,拿繩子栓著他手腳拖在車子後面一路拖出山外面去才好呢!”

   夏芷若嘀咕著,被圖拉黑瞪過來的凶狠目光嚇了一跳,急忙閉了嘴巴。

   白無暇對直升機上的人搖搖手,打了個招呼後就往潘家屋子裡走。身後直升機一陣震耳欲聾的馬達轟鳴聲,再度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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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去看看那固執老頭兒。為了掩護霍剛逃跑,他剛才那力道可不輕。怎麼樣,沒把你撞出內傷來吧?”白無暇對郁勝過抬了抬下巴問。

   郁勝過更加吃驚:明子爹剛才竟然是配合霍剛逃跑?

   夏芷若氣憤極了:“這老頭怎麼這麼不懂黑白是非?”男朋友剛才被那衝勁撞的倒在地上,她在一旁看了都覺得渾身疼。

   “對於他這樣深居大山腹地的人來說,什麼是非國法都不及自己的利益重要。咱們壞了他給兒子娶媳婦的大事,他恨咱們還來不及呢!”白無暇語氣淡淡地說。

   這話說的郁勝過和夏芷若一齊默然。

   所謂上有國法下有家法,也許對這些人來說,國法還不如他們的家法重要。

   你也不能說他們真的就都是法盲,實際上很多人都知道法律是什麼,但是他們就是不願意遵守。

   他們大多都抱著我讀書少就是不懂法,我弱我有理,你得體諒我的心態,覺得法律的空子不鑽白不鑽。

   不是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嗎?上面的政策是鐵打的,是死的規矩,而他們的對策卻是靈活的多變的,追究起來人人有理,能耐他何?

   “什麼時候我們國家法律普及到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土地上,每一個人都覺得遵守法律是光榮的,願意自覺遵守就好了。”郁勝過感慨道。

   白無暇笑了笑,沒吱聲。

   夏芷若在一旁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你啊,再耐心點等著吧!”

   ……

   白無暇蹲在明子爹跟前,只看著他不說話。

   “你這麼看著我干嘛?”受不了白無暇那眼神,明子爹在躲閃了無數遍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在看你有沒有聽到死人的嘆息。”白無暇幽幽地說。

   “你,你在胡說什麼?”明子爹奓毛。

   什麼死人的嘆息?死人怎麼會嘆息?這個小女孩是瘋了嗎?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你沒聽見嗎?那邊,你的兒子,是叫潘順子吧?他正躺在木棺材裡嘆息呢!”白無暇指著右手邊的屋子說。

   然後她也不看明子爹慘白的臉色,豎起耳朵傾聽著,一邊呢喃道:“嗯,潘順子在嘆息自己父親犯蠢,明明自己已經死了還不趕緊下葬,卻掏空家底去給他買媳婦配什麼陰婚。

   啊,他在說,造孽啊,我的軀體都臭爛的快要不能完整了,還不把我安葬卻搞什麼陰婚,害的我的魂魄在人世間滯留不能順利進地府,不能趕班轉世反而還要受苦……白花錢,白花錢吶!”

   白無暇忽然用一種陌生的,年輕男子的聲音說起話來。

   在這樣的山村黑夜裡,她空洞的聲音加上忽然慘白的臉色,讓所有人都受到了驚嚇。

   明子爹臉色劇變,噗通一聲癱坐在了地上。

   “你,你真的是順子?你回魂了?”他指著白無暇,蒼老枯瘦的手抖的跟秋風裡的落葉一樣。

   “爹,我是順子。我不是回魂,我是壓根就走不了,爹你把我給絆在這裡不讓我走哇!”白無暇閉起了眼睛,緩緩站起身來,她的雙腳詭異地離開了地面,漂浮在了離地一寸高的地方。

   夏芷若差點沒被嚇哭!

   她是好奇這種事情,可是不代表真的看見了不害怕啊!

   死命地抓著郁勝過的胳膊,指甲都快要扎進對方的肉裡去了,哆嗦著嗓子低聲叫怕。

   “好,好可怕……她,她那是鬼上身麼?”

   郁勝過也嚇的不輕,不過他早有心理准備,還算撐的住。

   拍了拍女朋友的手,郁勝過勉強安慰著對方:“別怕,我在這兒呢。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這個的嗎?”看了女友一眼,他問了句白痴型的話:“你怎麼哆嗦成這樣?”

   “屁話!我這是第一次看見,能不害怕嗎?好了,我承認我就是葉公好龍行了吧?”

   媽蛋的,誰敢跟她說真的不怕這種事情,她腦袋擰下來給對方當凳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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