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你選誰

少年時期的殷無離就那樣站在樹下,看著遠處涼亭中的兩道身影,他沒有走近。

他的身份,也不適合和誰多做牽扯。

更何況無論是哪個仙門的,都知道他是她從無福之地帶回山上的男寵。

比起這些世家子弟來,他不值錢。

說白了,就是伺候她的男僕。

少年像是笑了一下,帶著輕嘲,黑色的眸都冷了,卻也不見他有什麼動靜。

秦晚一襲白衣勝雪,正與那位錦衣華服的公子相對而坐。

她眉眼含笑,素手執壺,為對方斟茶,也不知她說了什麼,逗得那世家公子面色一紅,眼波流轉間盡是溫柔。

春日的風裹挾著桃花的香氣拂過,卻讓他覺得格外刺鼻。

少年低頭看著之前摘得果子,原本是給她,現在只覺得味道不怎樣,果子的苦澀仿佛順著喉嚨一直蔓延到心裡。

這讓他微微擰了下眉。

他是清楚她的本事的。

在無福之地,她想帶他上山時,也說了一堆話。

換成這種沒經過事的世家公子,確實容易臉紅。

只不過,某人才在不久之前,才說:“只為他一個。”

可現在,她卻對著另一個男人用了同樣的招數。

Advertising

果然,口腹蜜餞不可信。

少年想到這,將果子扔在了廊下的石桌上,轉身要走,卻聽見身後傳來了秦晚的聲音:“阿離?你去哪?過來。”

他腳步一頓,並沒有回頭,確實不像個男寵。

這樣的把戲,他也不是玩不膩。

“怎麼回事?”秦晚快步走來,裙裾翩躚如蝶,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有人給你氣受了?”

秦晚知道這樣的場合,凡人,尤其是做為供品的凡人出現,確實會引起不少猜測。

不過,他一向桀驁,看人都是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些修道人就像在看垃圾。

應該不是為這事,那是為什麼?

秦晚側眸,想要將他的表情看仔細點,手自然的捧住了他的臉。

少年看著她的手指搭上藥碗,那指尖還帶著方才斟茶時沾染的水漬。

他突然覺得胸口發堵,不知怎得就避開了她的動作,臉上依舊矜貴淡漠:“沒人給我氣受,姐姐想多了。”

“是麼?”秦晚狐疑的打量著他,然後又道:“我碰到了個熟人,一會進去歷練,他很有可能會和我們在一起。”

少年原本冷淡的眸,變得更加沒有溫度了,就連往常唇邊的笑都不見了,一雙眼又黑又沉:“公主覺得合適就帶上,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這次論道大會的歷練,各仙門都在盯著,公主能應付就行。”

秦晚知道少年說的沒錯,但“魏瀧”的出現,讓她不得不提防。

她不認為這是巧合。

Advertising

人祭陣裡每一個和陣外相似的面孔,都讓她必須留意。

尤其是“魏瀧”這麼特殊的八字,無論走到哪,都被人盯著要換皮。

“他的修為和悟道都在我之上,應該沒事。”秦晚這話說出來,是為了讓少年安心:“我們是舊識,他人品也不錯,說不定真能幫我什麼忙。”

比如當個魚餌,釣一下幕後黑手。

沒想到,少年給人的感覺更疏離了,仍是那副聖潔不染風塵的模樣:“公主開心就好。”

秦晚:......

不是,怎麼開始叫公主?不叫姐姐了?

她剛想開口問,仙門頂上就傳來了陣陣梵音。

“時辰已到,各仙門弟子入東門,准備論道歷練!”

這次論道大會的主持,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才去過虛明山的白鶴長老。

作為仙門之首的四大派,正陽山向來喜歡出這個風頭。

今天的他倒是仙風道骨的很,站在高處,撫著胡須。

“爾等此次歷練,是為自己,也是為天下,近來東海之濱有妖魔為禍,不知道哪裡出來的托夢上神,以人為供品,還望爾等能鎮魔衛道,護一方百姓!”

說的倒是道貌昂然。

實際上真到了地方歷練,大部分是為了提升修為。

當然也有去尋機緣的,比如埋骨之地的寶劍,又比如能起死回生的靈藥。

無論哪一種機緣,一般都在凶獸妖魔出沒之地。

歷練之後,都會給各仙門的弟子排名,像是正陽山那兩個天才,玉靈兒和墨子清,就是上一次論道大會時,一人得了一把寶劍,一人得了一株靈藥。

玉靈兒用它來討好正陽派還不夠,叛出虛明山時,還偷了師父的護心鏡。

秦晚對這個名義上的“小師妹”只有厭惡,沒有其他。

雖說她現在是人人捧著的仙門天才,前不久還突破了第七境。

但在秦晚這,就是個綠茶,她潑了都嫌口感差。

偏偏綠茶不自覺,還要往她跟前湊。

“大師姐,你回去吧,這次歷練的地方,不是你的修為能去的。”

玉靈兒像是念及舊情一般,話說的卻高高在上:“論道大會確實是誰都可以參加,但每一年虛明山都墊底,大師姐何苦來冒這個險。”

“我來,是為了贏你偷走的護心鏡。”秦晚把玩著腰間的紫玉長笛,話說的漫不經心:“算什麼冒險。”

論道大會規定如此,贏了的人,可以指定要寶物。

只是仙門諸派的寶物,數不勝數,一個護心鏡其實不算什麼。

秦晚卻一開口,要這個。

而且她說了偷這個字......

仙門眾弟子們都停了下來,朝著玉靈兒看了去。

後者手都攥緊了,臉上慘白:“大師姐,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怪我換了仙門,但也不能這麼污蔑我,正陽山沒選你選了我,足以說明一切。”

“說明什麼一切?”秦晚好笑反問:“說明正陽山收徒不看道德底線,那確實是。”

白鶴長老還沒走。

聽了這話,臉都陰沉了下來。

周圍正陽山的弟子們,更是每個都恨不得現在就提劍。

至於其他仙門的,尤其是吃過虛明山烤魚的弟子,都不由多看了秦晚兩眼。

大淵公主,還是這麼大膽包天。

她難道不知道這次去的地方,沒有正陽山青城派這些高修為的弟子罩著,別說獲得機緣了,怎麼死的都說不定。

她居然還想贏......怎麼可能。

白鶴長老畢竟身份在那擺著,並且還有一點,他們正陽山必須知道。

上一次到底是萬獸認主,還是她命好碰巧得了個機緣。

假如是前者,他們怎麼樣都要將其收入正陽山,她也可以不願意,那就想辦法毀了。

白鶴長老想這些的時候,臉上還是笑眯眯的:“有膽色是好事,只是一些話說出來沒做到,反而會讓人笑話。”

“虛明山的弟子,還是太沉不住氣了,子清,靈兒。”

白鶴長老低眸,以修為壓人時,誰都能聽到他的話。

玉靈兒和墨子清上前:“徒兒在。”

“到了地方,好好讓外人看看我正陽山的修為和門風。”

言罷,白鶴上老揮袖,並未多留,眾仙門弟子齊齊行禮相送,再回頭看秦晚時,有可憐的,也有鄙夷的。

侍衛是不想自家世子摻和的,畢竟世子也算是正陽山的外修弟子。

哪知道一個沒看住,那邊就笑著說了一句:“我信你,能贏!”

秦晚回頭就對上了“魏瀧”那張臉,看著他那雙閃著星星的眼,也不好多說什麼。

倒是少年不動神色的停了步子,黑發如墨,眉眼清雋,並沒有參與這個話題。

尤其是當某位世子湊近時,連他的位置似乎都沒有了。

往常這個時候,那女人早就伸手把他拽住了,就比如在山上,無論那三個說什麼,她都沒在意過。

可今天,她在聽那個錦衣玉袍的人說話,甚至忘了他的存在。

那種陌生的情緒又湧了上來,比之前更加強烈了。

少年嗤了一聲,沒拿著當回事。

她再不回頭看他,就讓她自己去。

也是時候,恢復他原本的樣子了。

“怎麼又不走了。”秦晚還在想著怎麼利用“魏瀧”這個魚餌,一回頭就見某人停了下來,依舊穿著那身純白長袍,素淨極了,扣子扣到了頂,很普通的衣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幾分生人勿進的禁欲感。

果然,什麼衣服都要靠臉。

秦晚想著,往回走了幾步,然後將少年牽好:“你今天怎麼回事?奇奇怪怪的,怕到了地方,遇到邪祟,身份暴露?”

少年沒說話,只低眸掃了她一眼。

其實他濃艷的五官,並不適合這種偏素的長袍。

越是華麗奢靡的,穿到他身上可能才好看。

莫名的,秦晚就想起了她之前夢到的,他身上穿著的暗紅長袍,明明是那麼艷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卻相輔相成,俊美的奪人心魄。

不過她夢到的也不是他現在這個樣子,要比現在的他,大上五六歲。

更像是他在陣外的年紀,氣質截然相反。

看著像是上仙,實則指尖可能還在滴血,殺人如麻,就連做那種事時都......

秦晚手指頓了一下,她好端端的怎麼想起了那個夢。

可能是少年方才的神情太像,他將她壓在軟榻時的樣子了,發狠的冷漠。

秦晚搖了下頭,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任何的想法都能成為心魔,她如今還在陣裡。

她來論道大會的目的也很簡單,這一次歷練的地方,據說有上古凶獸出沒。

書中有記載,上古凶獸在的地方,就有還魂草。

師父的雷劫不一定過不去。

只要她拿了還魂草,再把護心鏡贏回來,雷劫就能變成破境。

當然,還有一點,那樽神像,以及以人為供奉的,吸食仙鹿之血的那一個所謂的上神,也絕對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他也需要還魂草。

到現在為止,陣內還不見怨氣。

她找不到破陣的方法,不如先把這個所謂的上神揪出來。

如果她猜的沒錯,陣裡陣外都是這個老東西在搞鬼。

“魏瀧”這個魚餌,她必須要用好。

“你暴露不了,我會給你打掩護。”秦晚低聲說著。

少年聽後,情緒莫名的散了很多,剛才嗯了一聲。

就聽耳邊又道:“對了,關鍵時候,你幫我看著前面那人點。”

秦晚想的是,真有人想要奪“魏瀧”的舍,她抽不出空來的時候,還有他幫忙。

少年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只是又看了她一眼,沒什麼情緒:“公主要護著的人還真是多,不知道誰前誰後,還是先到了地方再說吧。

秦晚:......

今天他給她的冷釘子格外的多。

知道她要帶個凡人去歷練之地,周遭仙門弟子們,躲得秦晚非常遠,就怕一御劍,落到同一個地方。

按照論道大會的賞罰規定。

誅魔數量越多,贏面就越大。

當然,數量多的前提還有一個等級。

邪祟,惡鬼,妖獸,如果上了九階的,那就另算了。

不過誰都不會傻到去挑釁這樣的存在。

最多膽子大的情況下,過去看看有什麼機緣。

“都說這一次異常凶險了,她還帶個男寵來。”

“管她呢,反正也成不了氣候。”

“估計都得死裡面。”

這些話對於秦晚來說,都是耳旁風。

對於世子“魏瀧”來說就不是了,他回頭朝那些碎嘴的看過去:“什麼男寵,不過是個男僕,最後誰贏誰輸,還沒出定論,就別在這嚼舌根。”

聽到男僕二字,少年像是低了下眸,而後勾起了薄唇。

那一笑,笑的路過的烏鴉,差點從樹杈上掉下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人......竟是這個樣子。

這些修道弟子們,在說什麼鬼話,男僕?主人?會是男僕?

仙門也是看人的,見是高修為的世子開了口,就都散了。

倒是玉靈兒長嘆了一口氣:“三師兄你這麼幫大師姐,可能她也不會領情,畢竟男寵的事,各仙門都知道。”

“魏瀧”世子臉上驟冷:“出身皇家,帶男僕在身邊並不稀奇,這事以後別再提了,真要什麼男寵,她怎麼不把我帶到山上去。”

這一句說的四周都有些微妙。

秦晚作為女主角,只覺得額頭有點疼。

干什麼呢,都要去驅魔了,還有心情在這八卦風花雪月。

這些人,到底修的哪門子大道。

“到了。”

秦晚忍不住開了口。

一行人確實落在了同一個地方,也不知道是什麼緣分。

並且一到地方,就遇到了埋骨陣。

秦晚看著眼前的一顆頭骨,擺放的方式很奇怪,透著一股子邪氣。

她腳下停滯了片刻,剛要提醒少年小心。

只喀嚓一聲......

就見這少年一腳下去,頃刻便把這顆頭骨蓋踩得粉碎。

然後,他仿佛什麼都沒感覺到一般,漠然地踩著這堆齏粉走過去了。

秦晚:“......”

他居然,就這麼一腳,把整個陣法,踩成了一堆廢粉......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