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壽宴（一）
“那好，那千姑娘可以考慮清楚，你我二人再行商量。”雲裳海也不強求，只是深深地看了楊千予一眼，拱手道，“雲某告辭。”
“慢著！”待到雲裳海起身想要出門時，楊千予突然阻止道：“敢問雲公子，現下可是在為三皇子做事？”
“雲某只為自己做事。”雲裳海說道：“與其與三皇子合作，雲某還是更想跟千姑娘合作，全看千姑娘你的選擇。”
雲裳海說完，便轉身離去，這舞珩閣裡，只留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
“小姐，這個什麼雲公子，可真不是個好人！”悠容憤憤地瞪著雲裳海離開的方向，這個什麼雲公子，虧得當初小姐還幫助過他，沒想到卻在背後唆使小姐離開姑爺！
在悠容眼裡，現在的姑爺五皇子當真是世界上對小姐最好的人了！自從小姐嫁進五皇子府，這日子可以說是要什麼就有什麼！也沒有人再敢給小姐氣受了！甚至在小姐前去潮安之前，都圓潤了些！
“他不是好人嗎？”楊千予笑了笑，“或許吧，不過也都是各有立場罷了，你家小姐我也不是什麼純善之人。”
“誰說的！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小姐待悠容好，還想出了救災之策，是皇上親封的慈安郡主！”悠容搶著說，如果小姐都算不上純善之人，那悠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人可以算是純善了。
“傻悠容。”楊千予也不跟悠容多說，以這個侍女的眼界和認知，要明白立場跟善惡的界限真的是太難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是說如果......我要離開五皇子府，離開五皇子，你會怎麼辦？”
“離開五皇子府？可是小姐，您已經嫁給五皇子了，您離開五皇子府能去哪啊？難不成還會楊家？”
“也不去楊家。”楊千予搖頭道：“天下這麼大，隨便我去哪兒。”
悠容看了看楊千予的臉色，感到她並非是在開玩笑，也認真地回答：“小姐，那你去哪裡，悠容就去哪裡。哪怕小姐有一天不在京城待了，就是到處流浪，悠容也跟著小姐！”
雖然這一番話早就在楊千予的意料之中，但聽到悠容親口所說，楊千予還是感到溫暖。這個傻傻的悠容，一直以來都將自己當作世界上最好的主子，實心實意地跟著自己。楊千予站起身抱了抱悠容道：“放心吧，你小姐我不會叫你餓肚子的。”
“嗯！”悠容大力地點著頭，她雖然不懂小姐心裡在想些什麼，但她明白，無論怎樣，自己只要跟著小姐就夠了。
“回府！”楊千予跟悠容離開這百福樓，坐上馬車回到了五皇子府。看到那門前的牌匾，楊千予盯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踏了進去。
說來也巧，這過了兩日，正趕上德妃的壽辰。德妃娘娘今年已經三十年紀，包養卻十分得宜，皇上對德妃的聖眷也是不見頹勢，但德妃為人圓滑老道，後宮眾嬪妃竟然都對她沒什麼惡感。
德妃生辰這天，皇上特意在御花園為德妃辦了一桌酒席，請了京裡著名的梨園戲班，唱了兩曲。各路妃嬪貴婦也都齊聚在御花園，楊千予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春意盈盈，那舉辦壽宴的絳雪軒位於御花園的東南角，漂移的雲彩在廊柱上投下婀娜的影，清風拂過，垂柳依依，暖樹融融，杜鵑開的正艷，花香隨著清風彌漫在整個御花園裡。
“皇嫂！”一聲叫喊，兩個人影向著楊千予揮手，楊千予在齊景杭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就看見天澄郡主和八公主朝著自己跑過來。
“慢些跑，小心別摔到了。”齊景杭和楊千予相視一笑，忙說。
天澄郡主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女郎，眉目間也脫去了許多當初的稚嫩。她向著楊千予身後的隨從掃了一眼，喃喃地說：“怎麼不見那混小子跟來？”
八公主咯咯笑道：“皇嫂，五哥，你們可讓我好想，我早就想去你們府上看一看你們，可惜父皇現在拘著我要教我規矩，一直沒能抽出空來，你們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怪你？你皇兄跟我喜歡你還來不及！”楊千予捏捏八公主粉嘟嘟的小臉，這些日子沒見，八公主倒是長胖了些。不過八公主本來就生的一副討喜的樣貌，稍稍豐滿些也更加的圓潤可愛，再加上她年齡尚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倒也不覺得胖。
“還沒恭喜皇嫂，現在也是郡主了！”天澄郡主笑著抱住千予的胳膊，將她從齊景杭的手中搶出來說道：“五皇兄，就送到這裡吧！這裡面都是女眷，你就不要進去了，乖乖到外面跟那些大臣將軍們聊吧！皇嫂就由我代為保管，保准兒完好無損地還給你！”
齊景杭笑這些姑娘們的玩性真的是越來越大了，不過千予跟他的家人相處甚好，他心裡也高興，於是點點頭囑咐道：“不要獨自到處走，有什麼事情讓天澄和悅蘅陪著。”
這五皇子不放心的樣子讓天澄和八公主內心暗笑，心道這五皇兄可算是栽進去了，叫嫂子吃得死死的！打發走了齊景杭，兩人擁著楊千予，說了些京城最近發生的事情。
“最近這京城裡是格外的熱鬧，就在南街那邊，最大的青樓閉月樓的對面，開了一家新的青樓！每天這些倌人們就站在外面互相大眼對小眼，爭著搶著往自己的樓裡招呼客人！”八公主齊悅蘅獻寶似的，將這些消息告訴楊千予。
“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個公主，怎麼連這些也知道啊？你平日在你父皇面前可不能這樣什麼都說，小心又被罵！”楊千予有些驚訝，齊悅蘅居然連什麼青樓開張的事都知道。
“嗨！還不是我那個大哥！”
“齊景天？”楊千予跟天澄、齊悅蘅兩人一同在位置上坐下，看著眼前林林總總琳琅滿目的果盤點心，拿了一點御膳房強烈推薦的橙花糕。
“可不是！”天澄也跟著點頭說道：“這個可不能怪小八，那天齊景天當眾誇那什麼新開的青樓——好像是叫什麼蒔花館，說那裡面的裝潢是一等一的漂亮，姑娘是一等一的好看，那裡面的一個頭牌，叫什麼來著......”
八公主吃著點心補充道：“柳浮生！”
“對！就是這個柳浮生！”天澄郡主說得興起，干脆也不吃了，將那手中的橙花糕一放，比劃著當時齊景天的做派說道：“噯呀，那個蒔花館的頭牌，閉月樓的萬紫姑娘根本就不能跟人家比！你聽聽人家那個花名兒！柳、浮、生！多高雅！多有情調！這才是花魁該有的樣子！”
八公主津津有味地看著天澄郡主的模仿，說道：“你這動作還要再幅度大一點！大哥要比這個誇張多了！”
天澄立刻接納了八公主的建議，將自己的表演又誇張了幾分，接著模仿道：“那身段，那容貌，放眼整個京城，無人能出其右啊！也就楊相國家的嫡女楊千愛能與之媲美！”
聽到齊景天將楊千愛與個妓女相比，楊千予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真不知道這齊景天究竟是喜不喜歡楊千愛，這根本就不像是有腦子的人會說出來的話！
若是叫楊千愛聽見，八成要被氣出事來。
“那閉月樓不是說，背後的主子是周福海周侍郎嗎？蒔花館敢跟閉月樓叫板，背後的主子是什麼人啊？”楊千予問。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天澄搖搖頭，噎了一下。“不過你要是想知道，我也有辦法查。”
八公主也搖頭道：“我就是聽個熱鬧，還真不知道這背後是什麼人。但是開業那天，正巧你跟五哥都在潮安，那蒔花館給京城上下都遞了請柬，三哥和大哥一起去的。”
就在這當口兒，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嬪妃，戴著芍藥的菀貴人，穿著雲祥暗紋藍蝠裙的莊嬪，麗妃伴著賢妃一同，還有今日的主角，穿著金絲百花穿蝶裙，戴著三支黛藍色嵌紅瑪瑙簪子，配了一套白玉綴藍寶石發梳，雍容典雅，不可方物。
“奇怪，皇後娘娘怎麼沒來？”見德妃在主位上坐下，而皇後卻沒能到場，楊千予不由得覺得蹊蹺。
“皇嫂，你有所不知。”八公主低聲說：“這宮裡頭已經嚴禁談論此事了，說是皇後娘娘撞了邪，被父皇禁足在翊坤宮了！”
撞邪？楊千予回想了一下皇上的行事做派，覺得他不像是會輕信這種事情的人，不由得疑惑。
“究竟發生了什麼？”楊千予低聲問。
“具體的也不清楚。”八公主搖頭，她確實是什麼也不知道，皇上將消息封鎖的十分嚴密，沒有透露任何風聲出來。“不過這事兒，發生在那個想要謀害五哥的殺手，在大獄中被毒殺一事之後，我娘猜，皇後的禁足應該與這個事有關系。”
八公主的母妃，就是麗妃。
楊千予向著麗妃的方向看去，正巧麗妃也朝這邊望了過來。麗妃向著楊千予微微點頭示意，楊千予也恭敬地回禮。
這麗妃在宮裡，不驕不躁，深居簡出，很是低調。楊千予之前見過她一面，對她印像很不錯。
在這皇宮之中，也許麗妃才是真正的精明之人，也是好命之人。年紀輕輕坐上妃位，又生下一個公主，不會招惹皇後或是其他人的眼球，低調謙卑，不爭風頭。而八公主也深受皇上喜愛，不愁在宮裡會受人欺負。
這麗妃是個頗有見地的，她的猜測，應當是八九不離十。既然她這樣說，那麼皇後的禁足，多半就是那毒殺案的後續了。
難道這毒殺案遲遲不結案的原因，竟然是在這裡麼？幕後主使是納蘭皇後？
納蘭皇後殺五皇子做什麼？是為自己的兒子，齊景天掃清障礙麼？
這樣想似乎也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