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楊府嫡子（五）
楊府昨夜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今日一早楊府門口就聚集了許多豪門貴客，他們都是收到了楊府的請柬，是來參加楊府的認子儀式的。
“徐大人！幸會幸會！”趙大人向著徐大人拱拱手，問道：“你也是來參加楊相國認子儀式的？”
“趙大人。”徐大人也拱手道：“我確實是受邀而來，只不過我聽說，昨天晚上似乎，楊府出了一點事故？”
“確實，死了一個姨娘。”趙大人說道：“我還聽說，這死去的姨娘，便是這今日要被認作嫡子的那孩子的生母！”
“嘖嘖嘖嘖，這豈不是效仿昔日白王，留子去母？”
“慎言，慎言。”趙大人說道：“說不定也只是個意外，全看大理寺怎麼判了。”
“那楊誠國，今日可還會舉行這認子儀式麼？”徐夫人低聲問，這楊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還死了個婦人，這認子的事兒怎麼也不向後推推？
其實楊府確實是打算推後認子儀式的，但昨天夜裡楊晨玉那般的做法，著實讓千玉天無法開口延後這認子的儀式。而且請帖都已經早早發了出去，此時再派人去告知延後，也趕不及。
出於這樣的種種原因，這認子的儀式，還是得按時開始。
楊誠國迎出門來，跟各位大臣寒暄著，有關心的話，就回復幾句，有好事者想要看楊府的熱鬧的，便不予理睬。
而在楊府的前院，千玉天正在指揮著丫鬟小廝們布置著桌椅。
“這些剛摘下來的花兒都放到前面的桌子上去，那些桌子都是朝廷的大人物，萬萬不能怠慢了！”千玉天一心想要在外面營造出宗門大婦的形像，更是不能在此事丟了面子。這認子儀式，因著何姨娘之死，在京中可是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瀾，她若是在此時行差踏錯，丟的可是她千玉天自己的臉！
“今日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能讓外人看輕了咱們！”千玉天扭著身子，轉身向著外面看去，“晨玉呢？晨玉這孩子怎麼還不出來？”
“晨玉少爺還在老夫人屋裡，夫人稍等，奴婢這就去叫少爺。”南韶應道。
在南院的老夫人屋中，楊老夫人坐在上首，楊晨玉低著頭站在下面。
“晨玉，你可曾怨我不曾追究你生母的死？”老夫人沉聲問道。
“晨玉不敢。”
老夫人長嘆一聲，說道：“不敢，便是怨了。”
楊晨玉仿佛一夜之間成熟了起來，雖然之前他便懂事伶俐，但現在的他好像一個成年男人一般，內斂而沉默。
“晨玉，你要明白，祖母要顧全的，不是真相如何，而是整個楊家。”老夫人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低聲說道：“或許你現在不明白，但等你將來繼承了楊府，擔上長男的責任之後，你會明白我今日的話的。”
“孫兒告退。”
“你去吧。”
楊晨玉離開了南院，便看到了南韶正迎面走來。南韶是千玉天的心腹，楊晨玉自然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看，徑直繞過了南韶，頭也不回地走開。
“晨玉少爺。”南韶在身後叫住他。
“南韶姑娘可是有事？”楊晨玉站住腳步，卻沒回頭。
“夫人叫您趕快到前院去。”南韶說道：“各位大人馬上就到了，少爺需要在外面露露臉。”
去露露臉，好顯得他們母慈子孝？
楊晨玉心中冷笑，剛想拒絕，可話還沒出口，就看見楊千予大步走來，拉住他向南韶道：“南韶姑娘，晨玉這就去，你先回去幫忙吧。”
南韶走後，楊晨玉便鬧起了脾氣。
“我不去前院，今日我不過是只要在宗祠裡走過儀式便可以了，如果去了前院，又要做戲給那些大人們看。”
楊千予說道：“你往後做戲的日子還長著，人生在世誰不是戲中之人？如果你不能演出一手好戲，那麼你便無法在楊府待下去，那便早些跟我去五皇子府，我叫齊景杭養著你，別提什麼報仇的事情了！”
這番話是楊晨玉所不能容忍的，他一激，昂首說道：“我不要別人護著，我可以自己報仇！”
“那你便要自己站在別人的前面，讓他們看到你是楊晨玉，是足夠讓他們另眼相看的楊府嫡子！而不是一個死了親娘就畏縮不前的無能之人！
楊晨玉咬咬牙，說道：“我該怎麼做？”
見楊晨玉終於想明白了，楊千予欣慰地一笑，說道：“到父親身邊去，讓那些人都看一看你，知道你的才干和骨氣！這樣在京城中，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楊府嫡子了！你盡管放心，一切有我和五皇子，不會叫千玉天搞出什麼鬼把戲的。”
當所有賓客陸陸續續進了楊相國府，便見到了這樣的一副場面。穿戴得宜的一位素衣少年，站在楊相國身邊，待人接物都落落大方，有法有度，臉上的神色是恭謹和煦的，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楊大人！恭喜恭喜啊！”徐大人走過來，向著楊誠國拱手說道。
何氏新喪，何喜之有？
楊誠國心裡難過，但又不得不強打起笑容，應付道：“徐大人客氣。”
“這便是貴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氣度不凡！”
“過獎過獎。”楊誠國將楊晨玉招呼過來，介紹道：“晨玉，這位是戶部的徐大人。”
“見過徐大人。”楊晨玉不卑不亢地與徐大人見禮。
“楊公子果真是少年英傑，這番氣度！在孩子裡面當真是罕見吶！”徐大人張口便是誇贊，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
楊誠國剛想謙虛幾句，話還沒出口，卻見楊晨玉低頭一笑，拱手說道：“徐伯父過譽了，晨玉不過是個頑劣小子，資質尚不及家父萬一，要學的地方還有許多，到時候還望伯父多多載培。”
這番話一出口，徐大人的眼睛都瞪圓了，這孩子當真不得了，將來定然是錯不了的人物！他摸著胡子笑道：“既然小友叫我一聲伯父！伯父也不能失了禮數！”
他從腰間摘下掛著的玉墜子，親自遞到楊晨玉手中。
“本官乃是戶部的徐達海，日後若是小公子登科中舉，有志於戶部，盡管來找我。”
“多謝徐大人。”楊晨玉接了，立刻將那墜子別在腰上。
齊景杭笑著，大步走過來，與楊誠國和徐達海拱手道：“楊大人，徐大人！”
“見過五皇子。”
齊景杭問道：“怎麼，徐大人已經見過我這妻弟了？覺得如何？”
齊景杭的王妃是楊府的二小姐楊千予，楊晨玉自然就是五皇子的妻弟。徐達海方才還沒想到這一茬，如今五皇子一說，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楊晨玉，誇贊道：“這個孩子，有幾分聰明勁兒，這樣的年紀能有般風度和見識，當真是難得了。”
齊景杭道：“這都是王府裡的先生一手教導的，不過他也好學刻苦，等到明年，他的年紀就可以去參加科考了。”
“有皇子府的老師親自教導，這楊小公子日後定成大器！”徐達海伸手道：“五皇子，請。”
兩人一同有說有笑地到裡面去入了座，五皇子有把楊晨玉叫過去一一給諸位大臣介紹，這楊晨玉可以說是初一亮相，便在達官貴人那裡掛了號。
而此時在後院之中，幾位夫人也都陸續入了座，楊千予同楊千愛，楊月蓉和楊月嫦坐在一處，飯菜陸陸續續地上了桌。千玉天坐在主位上，向著大家敬酒道：“今日我楊府蓬蓽生輝，由我來款待各位夫人們，大家都是熟客，不要拘束！”
自從千玉天不過是個填房的消息被上層夫人的圈子們所熟知後，千玉天在這些夫人面前便越發地沒有地位起來，如今她一舉杯，跟著捧場迎合的人寥寥無幾，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楊千愛見此，也舉杯說道：“今日是我們楊家認嫡子的好日子，望大家共飲此杯！”
楊千愛畢竟是未來的三皇子妃，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地駁了她的面子。這下舉杯的人才多了起來。
突然，旁邊桌上的祭酒胡夫人問道：“千妹妹，你是為什麼要認下個庶子做嫡子？莫不是，你生不出兒子了？”
千玉天面色一變，尷尬地笑著。多年以來沒有兒子傍身，何嘗不是千玉天的一塊心病？但因著有了個日後必定會至尊至貴的楊千愛，千玉天也沒有太過苦惱兒子的事兒。
但現在不同，這些夫人們聽了胡夫人的話，紛紛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偷笑著議論紛紛。
“楊家既然有姨娘能夠生出來兒子，定然不是楊相國的問題，這依著我看，多半是這位楊夫人，生不出兒子！”有人小聲說。
這般的話語越見越盛，千玉天的指甲深深嵌在肉裡，她心裡怨懟著這些長舌婦們的絮叨，但又毫無辦法。
楊千愛看到母親的窘相，冷哼一聲，將酒杯重重擱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
眾人停止議論，看了過來，楊千愛掃視一圈，說道：“哼，我勸各位夫人，這菜可以隨意吃，但話不能隨意說。楊府如何，都是楊府的家事，還輪不到各位在這裡大放厥詞吧？如果有誰想要同楊府和三皇子過不去的，盡管接著談論！我都聽著！”
其他人還沒反應，倒是楊月蓉接著冷笑道：“我說姐姐，你這還沒當上三皇子妃呢，怎麼就開始以三皇子妃的名號自居了？我可是記得，你是想來瞧不上咱們這些庶子庶女出身的！”
楊月蓉會在此時發難，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倒是出乎楊千愛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