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6章 楊府嫡子(七)
“天地仁德!昭昭日月敬祖先!”
祠堂裡面香火繁盛,在楊誠國的帶領下,楊誠國,楊晨玉和千玉天都在軟墊上跪了下去,俯身磕頭。
“楊家祖宗在上,今日我楊誠國在此認下三房庶子楊晨玉為嫡子,記在正房名下,繼承我楊府家業,望列祖列宗保佑楊家長盛不衰!”
這大樂國的祭祠禮儀繁雜,楊誠國和千玉天先後在祖宗牌位前叩首後,楊晨玉也高聲說道:“楊家子嗣晨玉,自今日起歸到嫡母名下,侍奉父親母親,傳承楊氏香火。”
在周遭人的見證下,這個認子的儀式總算是順利的進行了,到了起誓的時候,大家莊嚴肅穆,殺牛宰羊,作為犧牲供奉。這樣一番繁瑣名目下來,楊晨玉的這個嫡子名頭總算是名正言順。
楊誠國站起身來像眾人拱手示意,大聲說道:“感謝諸位大人,夫人的捧場!從今往後,楊府的嫡子還要勞煩諸位多多擔待!”
而就在這時,楊府的大門轟然洞開!一大批官兵湧入,將整個楊府圍了個水泄不通!那些官兵穿著的是大理寺監制的鎧甲,手上的刀劍嚇壞了平日裡沒見過這般陣仗的丫鬟夫人們。
楊誠國明顯是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出,分開眾人走到前面去。
大理寺卿杜知禮身穿官服,大步走進來,臉色陰沉地向著楊誠國拱手道:“楊相國,得罪了。”
“杜大人?您這是何意?”
楊誠國慍怒,這樣破門而入,顯然是無禮至極,不將他這個相國放在眼裡啊!
更何況今日是開宗祠認嫡子的日子,當著這麼多大人同僚的面兒,這丟了面子可是大事!若是別人在後面說他楊誠國軟弱可欺,那可萬萬糟糕!
杜知禮向著皇宮的方向拱拱手,毫不退縮地說道:“楊相國勿怪,我也是奉了上諭,特來調查楊府命案一事,這賊人在京中貿然行凶,潛入朝廷命官府中殺人,事後安然無恙地逃了,攪得朝廷不安,人心惶惶!今日一早太子爺便帶頭上書,就京中治安一事提出質疑!聖上命我立即調查,追捕賊人。”
“可你這般闖入楊府,我這兒還祭著宗祠,這......這成何體統?”
“對不住了相爺,聖上的旨意,我無意為難相爺,只需片刻即可,叫我去事發現場查看一番,若是沒什麼情況,我自然就會離開。”
杜知禮大手一揮,喝道:“跟我來,搜!”
這些兵只聽杜知禮的命令,對楊相國的憤怒視而不見,立刻進了內院大肆搜查,楊老夫人誥命夫人的架子是再也端不住了,她舉起手杖狠狠地敲打楊誠國的腿,罵道:“這是什麼事兒!這是什麼事兒!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楊府什麼時候丟過這樣的人?”
“娘,娘你別急,我這就去問問杜大人。”
楊誠國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對杜知禮說道:“杜大人,您要抓人,只管全城戒嚴便是,那賊人定然跑不遠,也出不了城,你這搜我楊府,是為了什麼啊?”
杜知禮搜楊府,什麼也不為,只不過他背後的人,對楊府很不滿意,要借著這個風兒給楊府點顏色看看罷了。
杜知禮冷哼一聲,說道:“按理來說,你們楊府也是受害者,但你們也不報官,更不配合,本官到哪裡去捉這賊人?說不得就只有親自來找線索了。”
楊千予抿著嘴笑,這杜家想要站太子一隊,她是知道的,這不前些日子杜家那位夫人還領著閨女去探望了皇後麼。那位杜清塵小姐可謂也是個清秀佳人,但皇後似乎並未將杜家放在眼裡。
這杜氏一門崛起迅速,但根基淺薄,稱不上勛貴,但也能算上個清貴人家。杜知禮這個大理寺卿的官職甚是雞肋,平日裡也無事可做。
太子上書把這事兒派到了大理寺的手裡,恐怕也是皇後想要抬舉杜家,打壓楊家。畢竟楊家的兩個嫡女,可是都沒跟太子爺沾上邊兒。
官兵們搜查了一圈,沒什麼發現,回來跟杜知禮稟報了,杜知禮朝著他們一揮手,他們便排成列出了楊府。杜知禮有笑著拱手道:“得罪了,楊相國。既然這裡沒什麼發現,那本官就告辭了。”
楊誠國沒好氣地道:“慢走不送!”
這樣一出鬧劇下來,在場的諸人也都面露尷尬,紛紛告辭。
楊誠國又與這些同僚們寒暄一番,這認子的事兒總算是告一段落。等到人都走干淨了,楊誠國鐵青著臉回到正廳裡坐下,楊老夫人沒好氣地責怪他,怎麼叫一個大理寺卿給欺壓住了。
楊老夫人就沒受過這般的委屈,堂堂一個相國,竟然會被大理寺卿呼來喝去。
“娘,你根本就不懂這其中的厲害。”楊誠國沒好氣地說:“這哪裡是那麼簡單的辦案,這是皇後那邊對咱們楊家不滿,要打壓咱們楊家了。”
楊老夫人拄著拐杖,埋怨道:“我是不懂什麼朝堂,什麼制衡,但你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又是當朝宰相,怎麼能讓杜家人這樣威風!還當著那麼多貴客的面兒!你讓我楊府的面子往哪兒擱?”
“當初你父親,那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從來沒有這般的忍氣吞聲過!”楊老夫人紅了眼眶,說道:“你可倒好,那杜知禮站在你面前,你氣也不敢喘!任憑他在這裡放肆!你呀你,可真是......叫我說你什麼好!”
“他奉的是聖上的旨意!我怎麼能抗旨不尊?”楊誠國說。
“聖上的旨意?你是真傻還是跟我裝傻?聖上的話裡頭,會說讓他好好地把咱們楊家搜一搜麼?”楊老夫人罵道:“聖上不過是叫他查案!叫他緝凶!可不會叫他這般羞辱我們楊家!”
楊誠國一聽,這話說的也對,聖上當然不會叫杜知禮來查辦楊府,也不會派他來大肆搜查楊家,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在皇後和太子面前邀功。
“娘,你放心。明日早朝,我便上書彈劾這個杜知禮。”楊誠國有了底氣,腰杆兒也挺直了,站起身來攙扶住楊老夫人,說道。
“你身為一家之主,要學會維護咱們楊府的威嚴!可不能讓人踩了還一聲不吭!還有你說的那什麼皇後跟太子,既然現在太子那兒與咱們毫無往來關系,那麼能早些撇清也好,咱們楊府也要看清局勢,不要做那搖擺不定的牆頭草!”
老夫人雖然不懂時局,但也聽說了那太子昏庸無能,不是做儲君的材料。
“我聽說三皇子是個能抗大局的,你平日裡多與三皇子走動些,五皇子那邊也找些大夫來診治診治,兩個嫡女不能就這樣白白嫁出去!”老夫人拍著兒子的手,叮囑道。
“這些事情,兒子理會得。”楊誠國自然是心裡有數,點頭應是。
“還有嫦兒,也要早些訂好人家,不要耽擱了。”楊老太太囑咐了一番,便出了門。楊誠國舒了一口氣,去到書房想要擬草明日彈劾杜知禮的折子。
這一路風寒露重,楊誠國只覺得有些山雨欲來之勢,整座楊府燈火雖彤,但似乎也在這樣的氣氛中,風雨飄搖了起來。
長廊幽深,他遠遠地看見書房竟然還亮著燈。推開瀾花木門,看見竟是楊晨玉在桌前提筆溫習。
楊誠國父愛上湧,上前摸了摸楊晨玉的後腦。
“在讀寫什麼書?”
“父親,孩兒在讀《論國政》。”
這本書很是晦澀難懂,而且復雜多義,楊誠國自己也是在成年之後,做了官,才讀了這本書。“哦?竟然是這本?你可看得懂麼?”
“大致都能理解。”楊晨玉點點頭,這書上的內容,早在五皇子府時,那些先生便講過了。
楊誠國更加欣慰,又找出幾本書來,叫楊晨玉拿回去讀,又將自己掛在門邊的鬥篷披在楊晨玉身上。
楊晨玉雖是楊誠國的親子,但卻更像母親何氏一些,眉目較為溫婉,沒有那麼多的銳氣。平時生活中,叫人生不起防範之意。
“父親也莫要熬夜了,母親不在身邊體貼父親,當心晚上風涼,傷了身體。”楊晨玉似是無意地說道:“孩兒這就告退了。”
楊誠國想起何氏在時,有時會叫人夜裡送些姜湯紅糖糕過來,紅袖添香溫柔小意,倒是令人懷戀。
楊晨玉帶上了門。
次日,金鑾殿上,楊誠國帶著准備好的折子,上前一步。
“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愛卿請講。”
李公公將楊誠國的折子遞上來,楊誠國高聲道:“昨日,大理寺卿杜大人,不由分說闖入楊家內院,驚動臣的母親、夫人、女眷和客人!帶著兵馬將楊府攪得一團亂!臣懇請陛下做主,申飭杜大人輕率之舉!”
皇上皺了皺眉頭,杜知禮要去查案,是太子上書推薦的,因著刑部的高大人被革職,皇後一黨算是斷了一個心腹,皇上有心補償些,也就允了太子。
太子雖然無能,但皇帝目前還是有心培養他,沒有想到這杜知禮竟然這等魯莽,將楊誠國得罪得要在大殿之上彈劾對方。
杜知禮上前,說道:“啟稟陛下,臣乃是一片好心,想要早些結案,捉住賊人!楊府乃是案發當地,更有家屬遇害,臣搜查楊府,於公於私都無錯處!倒是楊大人,在下可是一心想還楊府一個公道,怎麼楊大人卻這般彈劾於我?”
這兩位朝廷重臣,便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在早朝上相互攻擊了起來,皇帝笑呵呵地,也沒說什麼,只各自安撫了一番,便算結了此事。
朝中的人精們都明白,楊府這下,算是徹底與皇後一黨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