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8章 朝花節
楊千予的這個提議讓皇帝眼前一亮。
他未當皇帝時,也曾跟著自己的父母到城外的河邊去放河燈,那時候他們齊家還只是白國的一個武將世家,還沒有這麼多的約束。而自從做了皇帝,家庭的溫暖卻是日漸淡薄了。
“放燈,這倒是許久都不曾聽到的主意了。”皇帝喃喃地說道:“那麼便去放燈吧!都跟過來!李公公,咱們這宮裡可有河燈麼?”
李德全說道:“啟稟皇上,宮裡也是有的,很多小宮女都喜歡親手制作河燈趕在朝花節的時候放。”
皇後笑道:“這些下人們喜歡這些東西,我們怎麼能與她們一樣。”
皇後自從與楊家撇清關系後,便總是喜歡逆著楊千予的話來,這不楊千予剛剛提議去放燈,皇後便意有所指說不能失了皇家威儀。
“娘娘這話可錯了,我們與那些婢女們雖然身份有別,但情感卻無異,身居高位若是能夠與民同樂,豈不是會更加受人敬愛?”楊千予四兩撥千斤,輕描淡寫地反駁道。
楊千予本不願與皇後齟齷,但若是皇後一味咄咄逼人,她也不會一直避讓。
“好一個,與民同樂!”皇上龍心大悅,忍不住鼓起掌來。
他本就有意去重溫年少時的放燈經歷,奈何皇後方才說不能丟了皇室風範,讓他稍稍猶豫了一下。楊千予的這句與民同樂,正戳中皇上內心所想!
“杭兒,你娶了一個好王妃啊!”皇上大笑著,招呼李公公道:“快去准備河燈,也不要在御花園放了,我們出去,在護城河放!朕今日便要與民同樂!與普天之下的百姓同樂!”
“喳。”
李福全找來了許多宮女侍衛,又准備好了供貴人們使用的河燈,皇上與皇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宮。這當口全城的金吾衛都戒備起來,守在街口,勒令百姓們不得上前。
許多人都圍在附近,看著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皇後,甚至王公大臣和嬪妃們都站在河邊,皇上身著龍袍,從太監手中接過河燈,高高舉起。
皇上的河燈是幾個手巧的宮女趕制的,為了凸顯身份的尊貴,做得格外的精致大氣。
“這些百姓們,謝的無非就是父母與伴侶,而朕身為一國家長,卻要謝謝一直以來,陪在朕身邊征戰的將士們!兒郎們!百姓們!因為有你們,這大樂國才會越加強盛!因為有你們,才能給我們大家帶來一個平安的盛世!”
皇上高聲說道,在萬眾矚目中,把河燈輕輕放在水面上。那河燈打了個旋兒,輕盈地漂開。緊接著,皇後和嬪妃們,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幾位公主連同天澄郡主和楊千予,也都紛紛將自己的河燈送入水中,那河面上粼粼燭光,好像一條火鏈。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兒,有百姓跪下高呼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樂恆昌萬年萬年萬萬年!”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樂恆昌萬年萬年萬萬年!”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樂恆昌萬年萬年萬萬年!”
所有街頭的百姓都五體投地,高聲大呼著口號,這一瞬間,民眾對大樂國的熱愛已經到達了頂峰!
在燈火的光暈中,齊景杭低頭與楊千予相望。
“一直以來,我都期盼著能夠見到這樣的盛世之景。千予,這是你的功勞。”齊景杭的聲音溫柔極了,他的眉眼舒展,在百姓的歡呼聲裡,他的心似乎也在構想著大樂國未來昌盛的藍圖。
楊千予搖搖頭,抿嘴笑道:“是皇上的功勞。”
皇上擺擺手,示意皇後和嬪妃們隨著自己回宮,這般萬民朝拜的場景,他也只有在當初打敗了白國王室,大軍進入京城的那時感受過。但是那時候百姓們都是瑟縮著,畏懼著,哪裡有這樣真心的歡呼和祝願?
皇上的心情很好,嬪妃們也都活躍起來,只有皇後心裡總是堵著,臉上的笑容也頗有些不自然。
這放燈結束了,街上戒嚴的金吾衛們也都自然而然的散去。幾個皇子站在街頭,也都相對無話,他們現在的立場,似乎親眷之情全然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互相的戒備和敵意。
太子恨恨地望著三皇子,似乎還在惱火三皇子的背叛和奪人所愛。
三皇子則不自覺地望向楊千予,直到太子的目光猶如實質般讓他如芒在背。
兩個人互相對峙了一番,各自向著相反的地方走了。
街上又恢復了人來人往的熱鬧景像,各個小攤也都吆喝起來。
“紅雜糕,糖栗子,甜面人!”
“香噴噴的糖畫!”
行人們摩肩接踵,提著走馬燈,笑著鬧著在商鋪和街坊駐足。
“卿卿,你可想吃這些麼?”齊景杭起了興致問道:“要不要一起去轉一轉?”
“也好,那便先來一包糖炒栗子。”楊千予也在宮中悶得緊了,聽到能夠在朝花節逛逛京城,立刻同意下來。
兩個人慢悠悠地從東市逛到西市,卻見西市更是人山人海,尤其是在那蒔花館前,人們圍得是水泄不通!
“讓開讓開!讓開讓開!”
一個圓潤的胖子從後面擠過來,高聲大叫著分開人群,想要跑到蒔花館前面去。
齊景杭心中奇怪,抓住他的衣袖問道:“這位兄台,前面是發生了何事?”
“蒔花館的花魁柳浮生在前面辦擂台,若是能夠摘得魁首,蒔花館不僅贈以千金,還可以與柳浮生共度一夜呢!”那胖子回頭不耐煩地說道:“你別拉著我,我要去前面報名!若是晚了,可就遭了!”
楊千予突然想到,那雲裳海不是已經將這蒔花館轉讓給她了嗎,那這樣說,這蒔花館如今也是她的產業。自己的產業搞出這麼大的陣仗,楊千予便起了心思想要去看一看。
想要穿過這些人群到前排去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等到楊千予同齊景杭來到蒔花館門前,看到裡面的布置,那所謂的擂台報名已經結束了。蒔花館正門前用木頭簡單搭起來的一個平台上,老鴇站在上面,將手中寫有名字的紙貼在旁邊的布告欄上。柳浮生仍舊是一襲紅衣坐在一旁,歪著身子喝酒。
“這便是最終報名的十位公子,請公子們上前來。”老鴇笑得眼睛都眯做一條縫。
從人群中陸陸續續走出十個人,其中有富貴打扮的,也有幾個市井混混,還有一個看上去像是個貧苦書生。那方才大腹便便的胖子,赫然也在其中,志得意滿地向著周圍一拱手。
“這個蒔花館倒是有趣,他們會出什麼題目考校這些人?”齊景杭看見那胖子,忍不住笑著問。
旁邊的一個路人回答道:“蒔花館可不是什麼庸俗之地,比旁邊那所閉月樓要高雅得多。蒔花館的擂台,定然比的是琴棋書畫詩酒茶。”
“怎麼不是庸俗之地了?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妓院罷了!”有人不屑地說道,顯然是對這附庸風雅的煙花之所不屑一顧。
那人也是一身書生打扮,自命不凡地昂著頭,拿著一柄折扇,向著齊景杭說道:“我看這位兄台容貌清雅,倒不像是會來這般煙花之地的人。你身邊還帶著位小娘子,莫不是來瞧個熱鬧?”
“正是。”齊景杭笑道。
“我勸你呀,不要帶著女人到這樣的地方來!這是什麼地方,花樓啊!萬一女人學壞了,你哭都哭不來!”那書生翻了個白眼,折扇啪地打開,說出幾句酸話。
楊千予一挑眉,本有心不與這酸丁一般計較,但他這話一出口,旁邊的人都看過來,似乎對她一個女子走到蒔花館門前頗為驚奇。楊千予便開口說道:“怎麼,這位老兄看我一個女人來看熱鬧,似乎頗為不滿啊?可我是女人,我又不能跟這裡面的姑娘睡覺,來了也就是看個熱鬧,而你們這些男人,來這裡看熱鬧也好,打擂台也好,圖的是什麼?這裡的女人也算不上是什麼良家女,你們還不是趨之若鶩?我看女人學壞不可怕,就怕你們男人呀,只喜歡那壞的!”
這一下那書生可是瞪大了眼,張口指著楊千予道:“哎,這小娘子倒是牙尖嘴利!”
“不敢當,不敢當,不過也是讀了幾本酸書,也就只敢在這兒賣弄賣弄了。”楊千予一眨眼,甜甜的笑著,話語中似乎是意有所指。
書生的臉騰地紅了,“啪”地將扇子合上,扭頭說道:“在下是陪同窗來的,可不是來看熱鬧。”
齊景杭看了看台上那位書生打扮的公子,問道:“是台上那一位麼?”
台上那書生似乎頗為拘謹,他的模樣跟其他人格格不入,他低著頭紅著臉,雙手緊緊捏住衣裳下擺,而那身書生的藍色袍子,也似乎頗為陳舊。
“正是。”那酸丁湊過來說道:“你們別瞧我那兄弟這副模樣,他的才學在我們學堂,那是排的上第一的!今年的鄉試,我這兄弟怎麼說都要中個狀元!”
“恐怕學問有余,人品不足吧。”楊千予挑眉,這哪怕是學富五車,但看那清貧的模樣,居然還想著到這煙花之地來風流快活,恐怕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這樣的人,即便是中了狀元,也走不長遠。
那酸丁嘆了口氣,抱拳說道:“小娘子,你是有所不知。我這位兄弟來報名,乃是為了蒔花館所說的,最終勝者可得紋銀百兩!他們家裡清貧,又有幾個弟弟妹妹要吃飯,實在是不得已!”
“竟有此事?”齊景杭倒是覺得可信,那書生眼裡滿是窘迫和慚愧,神色清明,倒不像是被美色所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