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蒔花館絕對

   “諸位,我們這考試,共有三類題,分別是對子題、猜智題和詩詞題。”老鴇捏著嗓子,掐著蘭花指,對著那十人說道:“這對子題,便是我們姑娘出上聯,諸位在半柱香內寫出下聯,對仗最工整者為勝,對不出來的淘汰。”

   十名挑戰者從花樓的茶童那裡領得了紙筆,老鴇也把一張花箋遞給了柳浮生。那柳浮生微微蹩眉,咬著嘴唇,沒多久便出了一副上聯。

   “青山微朦,青松微朦,青風微朦,青風繞青山,青松茂青山,青山遠。”

   台下的人聽了這副上聯,有的人拍手叫好,有的人膛目結舌。

   齊景杭也沉吟道:“這女子,倒是有幾分才學,出的上聯意境竟然這般清遠。”

   台上的十人中,有的人是略一思索,便提筆寫下數字,而有的人冥思苦想,左塗右改,而還有人,則是大眼瞪小眼,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來。

   片刻之後,老鴇將這些人所持的紙筆收上來,交給柳浮生驗看,柳浮生當場便將幾張紙挑出來,揉成一團丟開,紅唇微啟道:“狗屁不通。”

   台上幾個油光滿面的富家子弟也知道是在說自己,臉上露出羞色。

   柳浮生將最後對的上來的人挑了出來,交給老鴇,老鴇依次念道。

   “金磚很沉,金簪很沉,金珠很沉,金珠綴金簪,金簪源金磚,金磚貴。這是誰的?”

   台上一個富家子弟不好意思地舉起手來,老鴇沒好氣地說道:“雖然滿是銅臭,但好歹也算工整,算你一個過了。”

   富家子連道僥幸,老鴇接著念道:

   “紅牆富貴,紅杏富貴,紅鳶富貴,紅鳶落紅杏,紅杏點紅牆,紅牆長。這是誰的,還有點意思。”

   有個清秀小生舉起了手,似乎頗為自得。

   老鴇點點頭,拿起最後一個念道:

   “碧水瀲灩,碧荷瀲灩,碧雲瀲灩,碧雲沉碧水,碧荷染碧水,碧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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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的人紛紛說道:“這個好!”

   這個對子倒是滿足了對仗工整,而意境也不輸於柳浮生的那一上聯,似乎還很是不錯。齊景杭也點頭,覺得這對子已經是頗為不易了。

   那窮苦書生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顯然這對子是出自他手。

   “你們瞧瞧,我方才便說,我這兄弟才學不凡!你們還不信!”那拿著折扇的酸生滿是得意之色,瞥了一眼楊千予說道:“你們瞧瞧這對子,對仗工整,意境滿滿,這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這副對子更完美的了!”

   楊千予本來覺得這書生著實有些學問,但他這個兄弟三言兩語,倒是讓楊千予生出幾分不服來!楊千予抱著手臂,也學著那酸生的模樣昂頭說道:“怎麼,就對成這般模樣,便叫不錯了?依我看,這對子對的也不過是無功無過,沒比之前的兩個人好到哪裡去!”

   “嗨,你這小娘子!你這話說的!你若是能比我這兄弟對的好,那你上去對啊!”酸丁立刻不依不饒地跳著腳,被楊千予氣了個夠嗆。

   “上去便上去!”楊千予的倔脾氣也上來了,齊景杭一個沒來得及抓住,她便一步登上那台子,伸手問那老鴇說道:“給我一支筆!再來一張紙!”

   老鴇可是被這一個突然出現的女子,嚇得退了兩步,低聲問道:“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沒什麼,這下面有人說,這位公子所做的對子,是最好的,不可能有人比他更好了,本姑娘不服!”

   楊千予這番話落地,那台下的酸丁漲紅了臉,顯然也是沒料到楊千予這般果敢。

   柳浮生唇角一彎,開口說道:“這位姑娘,這對子裡,青山對碧水,青松對碧荷,青風對碧雲,青山悠悠,碧水綿綿,乃是絕對呀!你說你不服,這意思是你能對出比這位公子更好的對子麼?”

   楊千予說道:“我既然上了台來,要了紙筆,自然是有信心對出更好的對子來的。更何況這對子對得雖然工整,但絕非巧妙,這幾個青山碧雲什麼的,不過只能說是嚴謹罷了。對子若是想對出絕對,那要考校的,可並非是這樣死板的東西,而在於靈性二字。依我看,這對子遠沒有達到靈性,不過是稀疏平常罷了。”

   “好!給她紙筆!若是她能對出更好的,便算她厲害!”柳浮生聽見這樣一番話,站起身,其實那書生的下聯已經與她自己對出的答案相差無幾,而楊千予這番話,無疑是在貶低了書生的同時,也貶低了她柳浮生。這下柳浮生怎麼能服氣?

   楊千予拿到紙筆,咬著筆杆思索起來。

   柳浮生啞然失笑,說道:“我還道你心裡早有絕句,怎麼難不成你方才誇下海口,這時候才剛剛去想對子不成?”

   楊千予道:“柳姑娘莫急,既然我有底氣去許下這般言語,便一定能給出你想要的對子來。方才這些人作對還要時間呢,怎麼柳姑娘在我這裡倒是吝惜這三五片刻?”

   柳浮生一聽,便也不多話,站在一旁看楊千予如何落筆。

   台下的人都抻著脖子去看,這樣突然的好戲讓他們都過足了癮,兩美相爭,再加上楊千予的容貌,絲毫不輸給風華傾國的柳浮生,柳浮生一身紅衣熱烈如火,楊千予一身素白飄渺如仙。而柳浮生的美中帶著野性和熱烈,楊千予的美則通透自然,靈秀清新。

   楊千予只是稍加思索,便提筆寫下自己心中的答案,將那紙上的墨汁吹干,遞給柳浮生。

   柳浮生看了那紙上所寫,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竟然愣住了。這一下台下的人可全被吊起了好奇之心,都喊道要讓柳浮生念出那紙上的內容。柳浮生眼神復雜地看了楊千予一眼,高聲念道:

   “浮生倥傯,浮夢倥傯,浮光倥傯,浮光驚浮夢,浮夢嘆浮生,浮生空。”

   這對子雖然沒有青山碧水那般的對仗嚴禁,但其意蘊,卻是遠超那碧水之句好多,若說那青山碧水是天作之合,這浮生倥傯的下聯便已經是超出天外,達到了天外之天的境界,這便是方才楊千予所說的,雖不嚴守對仗,但已經達到了靈性的境界。

   “青山微朦,青松微朦,青風微朦,青風繞青山,青松茂青山,青山遠。浮生倥傯,浮夢倥傯,浮光倥傯,浮光驚浮夢,浮夢嘆浮生,浮生空。”台上那方才自覺得已經是絕對的書生,眼神迷茫,毫無焦距地望著遠方,嘴裡念叨著柳浮生和楊千予的對子,喃喃地說道:“妙啊,妙啊!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沒想到呢?”

   楊千予本無意打擊那書生,但看那書生一臉恍惚模樣,忍不住上前說道:“這位公子,你的對子已經是很不錯了,你不要這樣。方才我那對子不過是胡鬧,做不得數,我這便下去,你們接著比試。”

   “不!姑娘,你才是贏家!枉我李光,讀了這麼多年的詩書,自詡才學,卻連最基本的對子,都這般不堪!你方才說得對!對對子不僅僅要講究對仗,意韻,還有有這般的靈性,靈動!李光受教了!某這就回去再讀幾年,下次絕不會再這般了!”

   那書生搖搖頭,不管楊千予怎樣說,都不肯再接著比試了。

   柳浮生神色復雜地看著楊千予,她本有信心無論楊千予做得多麼好,在工整上一定都比不過方才那書生的,她有心給楊千予下不來台,無論她出什麼樣的對子,都一律否定。但楊千予在對子中加了浮生二字,又與柳浮生名字中的二字完美契合,讓她本人也對這副下聯愛不釋手,又怎麼能夠出言詆毀楊千予呢?

   柳浮生出言道:“這位姑娘貴姓?”

   “不才姓千。”楊千予自己的名字,早已世人皆知,乃是那救災十策的慈安郡主,示意楊千予不能說出自己的本名,不過好在她還有千絕兒這樣一個化名。

   柳浮生又驚訝了一分,這蒔花館幕後的主子,也是姓千。雲裳海之前買下蒔花館時,用的名字也不是本名,乃是千絕,這一名字。

   老鴇本想趕走楊千予這樣一個搗亂的人,楊千予的出現打亂了她們對擂台的所有安排,但柳浮生把她攔住了。

   “那麼這位千姑娘,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拔得頭籌,就請你跟著這些通過的人進行接下來的比試吧。”柳浮生一抹淡笑,說道:“這位李公子若想要退出,便請自便吧。”

   楊千予本想立刻離開的,但那書生李光一臉恍惚地跳下擂台,她又心有不忍。若不是她橫插一腳,這李光在這些酒囊飯袋之中,定能將那百兩紋銀收歸囊中。若是這李光當真只為謀些錢財,不為那風流之事,那她楊千予這般做法,豈不是對不起這李光?

   楊千予上前兩步,向下問道:“李公子!你且留步!”

   李光抬頭,疑惑地問道:“姑娘何事?”

   “我觀公子儀容,也是個清俊文人,為何跟著這些富家子弟來這裡,進行這勞什子比試?”

   “不瞞姑娘,在下貪求那獎品中的銀兩,若是有了那些銀兩,在下這家中弟妹,也能吃上幾頓好飯菜。不過姑娘無需愧疚,姑娘憑著真才實學,贏得在下,在下心服口服。還請姑娘接著比下去,也讓在下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後便不會像今日這般狂妄自大了。”李光抱拳說道,話語十分誠懇。

   楊千予點頭,向著柳浮生說道:“柳姑娘,這樣吧,既然我打亂了之前的比試和布置,我也願意就這樣接著比下去,不過如果我得了頭籌,還請姑娘將之前說好的獎勵,給這位李光李公子。”

   柳浮生咯咯笑道:“千姑娘,你若是當真能夠拔得頭籌,那麼這獎勵,你願意給誰就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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