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3章 白王登基(一)
雲裳海設下這樣大的一個局,現在一切終於真相大白。雲裳海看著手裡的那半塊陰陽玉佩,眼中露出懷念的神色來,幽幽說道:“曾經,我雲家是白國最鼎盛的世家,我雲家歷代,都是白國的大祭司。旦夕禍福,白王說了不算,我雲家說了算。”
楊千予冷笑道:“可惜啊,你們雲家蔔算那邊厲害,還是沒有算到白國會一夕之間滅亡殆盡。”
雲裳海沒有生氣,反倒點頭笑著說:“你說的對。我父親那時候終日溝通神明,可神明卻不說話,也沒有告知與他,大難已經臨頭。直到那個小人帶著兵衝破了皇城,一把火燒掉了皇宮,也燒掉了雲家。我母親帶著我從狗洞爬出去,用泥巴塗滿臉,把這陰陽玉佩藏在嘴裡帶出去。
神明,神明有什麼用呢?我虔誠的時候,神明不救我,只有我才能救我自己!只有兵馬,才能救我自己!”
雲裳海吼道:“所以,我要成為這白國的王!我要天下沒有人,再在我面前對我指手畫腳!”
“我以為你想要復興白國是因為你忠於故國,想要為白國的舊臣和百姓謀一方淨土。”楊千予失望地說。
“天真。”雲裳海搖搖頭:“這世上哪裡有什麼淨土?不過是浩浩熔爐。”
楊千予當真是一點也不想同雲裳海多言了,這樣的一個雲裳海,褪去了他表面上的光風霽月,顯露出的,是與齊景灝一般無二的權欲之心。她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雲裳海似乎對她還留有善意,未曾想過要她的命。
楊千予便問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便祝未來的白王,洪福齊天了,既然現在賀魯已死,我也想告退了。您的婚事已經舉行不成了,想必還要忙著善後,我就不多打擾了。”
賀魯一死,不久之後的登基大典上就少了皇後,想必雲裳海還要解釋一番白國公主不幸身亡的事情。楊千予轉身欲走,卻聽見雲裳海笑了兩聲。
“誰說,我的婚事辦不成了?”雲裳海垂眉笑道:“不是還有你麼?”
“你這是何意?”楊千予皺眉。
雲裳海壓低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鄭重,他走上前來,用那沾了賀魯鮮血的手拉起楊千予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說道:“你還記得,那天我在大石國王帳外,對你說的話嗎?”
海拉爾的星光那樣明亮,就像是他眼中人晶亮的眸子。
“我說過,我甘願放棄所有,但我一定要,得到我最想要的你才行。”
楊千予瞪大眼睛,雲裳海盯著她道:“我能讓賀魯成為白國公主,為什麼你不可以?那些大臣和軍士們沒人認真看過賀魯的容貌,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公主長什麼樣子,而你,才是我的公主,我的皇後!你要戴上鳳冠,跟我一起走到白國的宮殿裡去,接受臣子們的朝拜!”
楊千予這才明白過來,雲裳海是想要自己嫁給他,成為白國新的皇後?可自己對雲裳海毫無愛慕之情,怎麼可能會答應這樣荒唐的要求,她斷然拒絕道:“我不能同意!”
“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雲裳海喝道:“你只能這樣做!”
他叫那外面的小太監將門打開,箍著楊千予的手腕將她拖出去,幾個侍女圍住楊千予。
“把人給我看住了!不能有什麼閃失!”
“是!”侍女們制住楊千予,顯然是對雲裳海言聽計從。
看來雲裳海之前所言不虛,這裡上上下下都已經封他為主,根本無人去看那殿中賀魯的屍體一眼。
“雲裳海,你這樣與齊景灝有什麼區別?你這個卑鄙小人!”楊千予被侍女們拉住,根本無法掙脫,只能高聲叫道。
“我與齊景灝本就是同一類人啊!”雲裳海笑著說道:“要不然,我也不會最先去接近齊景灝,因為同類人總是相似,他的心思我更好掌握啊。說起來,無論是野心,還是手段,甚至於看女人的眼光,我們都是一樣的呢。”
沒等楊千予說話,雲裳海一揮手道:“帶下去!”
楊千予被帶去了內殿由雲裳海的心腹親自看守,在這陌生的深宮之中,楊千予並未感到恐懼,只不過臥在冰涼的枕榻上時,忍不住懷念起兩年前,那般溫暖的臥房裡,身側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隨時供她取暖,而平日裡亦是予取予求,帶她百般呵護。
齊景杭,你現在身在何處,伴著何人呢?
楊千予隨後又想到,自己原先在江南時說了那般重的話,恐怕齊景杭對自己已經是傷心百般,再不會有半分眷戀了。
想到自己自從嫁入五皇子府裡,卻匆匆一別數載,聚少離多,到如今恐怕當真是再無緣分。楊千予深感命運弄人,自己前一世那般不堪,沒想到重活一世竟然欠下如此多的情債難償。
“姑娘,天氣寒涼,拿個暖手爐吧。”丫鬟知道她被雲裳海看中,不敢怠慢了楊千予,夜裡風重,給楊千予燒了個暖爐掖在被窩裡暖著。
“多謝你。”楊千予點點頭,有了這個暖爐,她冰涼的手腳也開始回溫。
“姑娘不必客氣。”丫鬟羨慕地說道:“姑娘長得可真好看,怪不得叫皇上喜歡。”
楊千予一聽這話,一時間竟難以接話,只得嘆息道:“紅顏皮相,不過是百年後的枯骨罷了,哪裡值得這般喜愛?不過是人生苦短,使人淺薄,修不成這心性,便也只好著重於皮囊了。”
丫鬟說道:“姑娘這話,我聽不大懂,但可見姑娘是極有才華的,有才華的女子,總是好的。”
楊千予擺擺手,那丫鬟便下去了,這些丫鬟們都在外間守著,謹防著楊千予逃跑。而楊千予帶來的三個千絕衛,此時也正在暗中尋找楊千予的下落。
他們探明了這間偏殿,便在深夜時分摸了過來。
夜刃避開守衛的視線,敲了敲窗子,楊千予也睡不安穩,立時便醒了。
“夜刃?”
“正是,主君,我已經探明了千玉天和白飛揚如今所在,正在雁門關外的一處野林裡扎營,剩下的兵馬大概有不到八萬人。”夜刃悄聲說:“主君如今可還好?用不用在下救您出來?”
“不用救我。”楊千予低聲道:“這裡守備眾多,你們根本無法救我,不要白費功夫。”
“是!”其實夜刃也明白,見楊千予多半沒有性命之憂,便不再多話。
“千玉天跟白飛揚怎麼能在野林裡扎營?他們難道不知道,如今深秋,若是以火攻之,這八萬人全部都要搭進去麼?不行,夜刃,你立刻去找他們,告訴白飛揚馬上離開野林!”
這枯草和枯葉,樹枝荊條遇火即燃,雲裳海恐怕內心早就盼著他們扎堆進林,只需在四方點火,這八萬人一個也跑不出去!
夜刃顯然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也不多話,立刻閃身沒了影子。剩下的兩個暗衛隱沒在暗處,守護楊千予的安全。
而此時在雁門關外的密林深處,千少天憤怒地叫罵著,周圍的將軍們都勸著,千少天和白飛揚這對正副將,一直這般毫無默契,難怪這二十萬大軍最後也就剩下了八萬。現在白飛揚又一力主張將人從密林中撤出,到平坦的空地上去扎營,千少天大罵白飛揚是廢物,去空地上扎營,是等著叛軍的弓弩嗎?
白飛揚據理力爭道:“在野林扎營確實是上佳之選,不過也僅僅是在春夏之際,現在正值深秋,這野林裡枯草甚多,樹木干枯,一點就著,若是敵軍用火攻,我們就要全軍覆沒!”
千少天道:“白飛揚,這大軍之中主帥者何人?是不是我千少天?你不聽號令,多次違背我的命令,你以為你是誰?在京城之中有皇上和五皇子給你做靠山,我動不得你,難不成現在你變成我的下屬,我也動不得你嗎?來人!”
幾個士兵站出來。
“給白將軍嘗一嘗殺威棒的滋味!給我打!”
千少天氣紅了眼,叫士兵們按住白飛揚,就要拖下去打板子。
就在這時,一發羽箭隔空而來,直插在千少天身邊的旗杆上。千少天嚇得打了個哆嗦,一看那羽箭尾端綁著個紙條,忙拿下來展開一看。
“密林危險,小心火攻。”
八個大字赤裸裸地仿佛在嘲諷著他。
千少天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將那紙條撕碎,對著白飛揚叫道:“是不是你搞的把戲?特地找人來嚇唬本帥?”
白飛揚冷著臉說道:“那箭的來勢是從東南,射箭之人應還未走遠,我這就去看看。”
說罷他很輕松地便掙脫了身旁的束縛,運起輕功向著弩箭的方向追趕過去。
而千玉天被這羽箭一嚇,心裡也打鼓,便叫兵馬逐步撤出密林,這黑夜裡大家都不想折騰,士兵之中怨聲載道,很多士兵已經生出了逃亡之心,大樂國軍隊軍心已散,敗亡是遲早之事。
白飛揚的武功高出夜刃,不多時便追上了他。
“白將軍?”夜刃抱拳道。
“你是何人?”白飛揚面無表情。
“在下夜刃,奉小姐之命特來給將軍傳信而已。”
白飛揚早已知曉這白國叛軍領兵的乃是雲裳海,聞言不由得猜疑道:“你們小姐,難不成是楊千予?”
夜刃點點頭。
“為何楊千予會跟白國叛賊在一起?”白飛揚心裡疑惑,兩年前楊千予失了消息,再出現後竟然身在江南,而後又跟白國叛賊混在一起,這種種不得不讓白飛揚疑惑起來。
之前白飛揚與楊千予初識,楊千予知曉其白國舊部的身份後,還專門勸過白飛揚,勸他效忠大樂國,不要讓百姓再次陷入戰爭之苦。
要說這樣的楊千予會投身白國,白飛揚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