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9章 控制西北(四)
離開了那家客棧,重新走入風雪之中,白飛揚心情沉重。若是雲裳海當真同齊景灝握手言和,轉頭一起對付齊景杭,齊景杭的勝算恐怕寥寥無幾。
人都是勢利的動物,這些麾下的將軍們雖然說是效忠於殿下,可當時勢不妙之時,又有多少能夠報以忠誠呢?
回到營帳,白飛揚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齊景杭笑了笑,說道:“白將軍,你不必擔心,雲裳海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想必如今的白國,已經是自顧不暇,他這邊求和,已經是他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了。而說到底,本王倒是希望他能夠同齊景灝聯起手,這樣的話更能夠讓天下人看清楚齊景灝的嘴臉。”
齊景杭說道:“派幾個人去朔方,想辦法打聽一下白國宮裡的消息,若我所料不錯,只怕雲裳海的這些舉動,與大石有關。”
齊景杭所想的都是正確的,雲裳海這般急切地想要停戰,一方面是由於民心喪失,一方面則是因著,大石國裡得翰已經蕩平了動亂,重新夷服各部,只要齊景杭一聲高呼,得翰就會帶著他的狼騎軍重臨西北,幫助他攻打白國。
此時的白國可謂是四面楚歌,再也不復最開始的那般囂張意氣。
那些前去探聽的人從朔方回來,無不是帶來了白國已經氣數將盡的好消息。齊景杭十分高興,同白飛揚加快攻勢,力求在年關的時候攻下白國。
雲裳海不甘心引頸受戮,也不斷派出刺客,意圖刺殺齊景杭、白飛揚等數為將軍。而得了楊千予命令的夜刃連同千絕衛門,則夜以繼日守護在這些將軍們身邊,接連擋下了那些刺客。
“殿下,新年了。”何衣衣滿面期待地望著齊景杭,舉起屠蘇酒:“衣衣祝願殿下,新年之後,所願得償。”
齊景杭同她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這新年的大雪,這般的大,這般的冷,北風仿佛能夠將人冰封一般。
“什麼人!”齊景杭警惕著,突然看到一個人影閃過窗外。夜刃立刻追了出去,幾個起落追上那黑影,迅速出手攀住那人的肩頭!那正是一個刺客,他身手很是了得,可惜還是比不過左刀門的精英,幾個回合下來便被夜刃用刀割破了喉嚨。
“雲裳海真是越發的等不及了啊!”齊景杭看著那刺客的屍體,嘆了一聲,這幾日的刺客來的太頻繁了一點,而水准也大不如從前,可見雲裳海確實無什麼人可用了。
“備馬,本王要去軍營。”
何衣衣很是不舍地挽留道:“這年關,殿下也要走麼?”
“時勢不等人。”齊景杭斬釘截鐵,絲毫也沒有猶豫,他回過頭來看了看那張與楊千予那般相似的臉,一瞬間也有那麼幾分恍惚。
這麼久了,幾個月了,他與自己心愛的人分別。天各一方,生死都無從知曉。
他是西北逃亡的先皇之子,而她則是新帝後宮之中的傾世妖姬。
這幾個月來,齊景杭也會聽到一些關於楊千予的消息,有說她妖魅惑主的,有說她盛寵不衰的,無一不顯示出齊景灝對她的恩寵與縱容。齊景杭內心之中每每思及此處,總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忐忑不安。
她還好嗎?她知道他如今的狀況嗎?她還期待著他的回歸麼?
齊景杭不敢想,也不敢問,一切都只能靠去賭。
這一生都仿佛是一場豪賭。齊景杭騎上馬,將楊千予的回憶珍之又珍地放在心底,向著西北軍大營而去。
“將士們!兒郎們!今日是我們的年關!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齊景杭對著下面烏泱泱的士兵們喊道:“今日將是我們與白國叛軍的最後一戰!這半年以來,咱們大家的兄弟,親人,朋友!都為了大樂,為了百姓,為了我們的姊妹和孩子拋頭顱,灑熱血!只要過了今夜,只願這天下便可以再無戰事!大家都可以回到家鄉去!與親人們團聚,吃上團圓飯!”
那些士兵們群情振奮,都仰著頭凝神專注地聽著。
今天就是最後的決戰了!齊景杭望著烏壓壓地天空,拔出身側寶劍大聲道:“白將軍何在?”
“臣在!”白飛揚大聲道,他站出來,身上的鎧甲和披風在風裡颯颯作響。
“白將軍,你立刻帶著西北軍與得翰大君的狼騎軍一起,咱們今日一定要一鼓作氣,結束這場戰爭!能不能做到!”
“臣定然為殿下攻下朔方!”白飛揚大聲道。
號角聲吹響,鮮紅色的大旗在風雪中豎立起來,兩軍相接,雙方都拼了命地廝殺著,喊殺聲和哀嚎聲不絕於耳,鮮血染紅了這片雪地。在釘釘的刀戟聲中,馬嘶聲中,齊景杭遠遠地看見對面的城頭上,一個玄色龍袍的身影傲然而立,正如許久之前,他與楊千予手牽著手奔出雁門關,那人站在城樓上冷然俯視,如今他隔著風雪站在那,也是城樓,可身影卻透露出一種蕭索來。
齊景杭知道,那人,那個驚才絕艷的人,已經是窮途末路。
他為他感到惋惜,雲裳海若是不叛亂,而是入朝為官,定然封王拜相,位極人臣。可惜,是他的野心葬送了自己。
齊景杭想著想著竟然走了神,還是身邊的一個牙將喚醒了他。
“殿下,殿下?”
齊景杭猛然回神:“什麼事?”
“殿下,您看!”牙將指著那朔方的城樓:“白國投降了!”
齊景杭一看,那城頭上赫然已經豎起了白旗,下面的士兵們垂頭喪氣,已經是等待著大樂的西北軍對他們的宣判。
“雲裳海投降了?”齊景杭詫異。
“叛軍投降了!叛軍投降了!”下面的兵士們歡呼起來!他們終於打敗了白國,結束了這場戰爭。
齊景杭同白飛揚等人一同前往朔方城頭,那城門大開著,接受著勝利者的占領。在大殿裡,齊景杭見到了雲裳海。
他依然還是當初的模樣,那般的如清風朗月一般,仿佛只要身披白衣,就能化身濁世佳公子。可他眼下那深深的黑眼圈出賣了他,讓他看起來那般的憔悴不堪。
“請坐罷,五皇子。”雲裳海坐在上首,漠然地說道:“最後,還是你贏了。”
齊景杭沉默,他不知怎麼,卻並沒有本應當出現的那些開心和欣慰。
雲裳海說道:“五皇子,若是可以的話,能否讓這些多余的人退下,朕有幾句話,想要單獨同五皇子說。”
“不可!”白飛揚立即說道:“殿下,此人狡詐危險,萬不可以單獨與之相處!”
可齊景杭看了看雲裳海的眼睛,伸手道:“無妨,你們暫且出去吧。”
那些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依言退了出去。
“你還是同從前一樣。”雲裳海看了看齊景杭,嘆了一口氣道:“可我,卻完全變了。”
“我沒覺得你有變。”齊景杭道。
“那是因為我懂得偽裝。”雲裳海道:“我最擅長偽裝,可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成不了真。就好比我這白國,只存在了如同煙花般的時候,這一眨眼,就又要破滅了!”
齊景杭看著他,走上前去:“說吧,你單獨留下我,是想說什麼?”
“我就不能找你敘敘舊?”
“你我二人之間有何舊可敘?”
雲裳海笑了笑,低頭道:“去京城吧,奪回她,也奪回你本該得的。”
“這些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做。”齊景杭說道。
“你可認得這個?”雲裳海從懷中拿出一物,拋給齊景杭。
齊景杭接住,放到眼前一看,卻是兩塊月牙形的玉佩。這兩塊玉佩合起來,竟然是一個圓圓的太極形狀。
“這是陰陽玉佩?”齊景杭認出了這物什,其中半塊還是當初楊千予貼身佩戴的。
雲裳海肯定地說道:“正是,看來殿下是識貨的。這陰陽玉佩,可以調動現在藏在徽州的千家軍,殿下大可以用千家軍,殺京城一個出其不意。”
“你為何不用千家軍來彌補白國的缺口?”
若是有了千家軍,想必雲裳海也不至於在今日投降。
雲裳海長嘆一聲,悵然地說道:“我累啦!即使有了千家軍,白國又能苟活幾日呢?”
他走到王座上去,站在上面唱起一首短歌。
“風起了,身似浮塵人渺渺,休問歸處,有誰知曉?”
齊景杭就這樣看著雲裳海的臉上漸漸出現留戀之色,他望向遠方,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那些回憶定然是很美好很美好,美好到他眼裡漸漸凝出淚來。
他也也許是想到了在當年他衣衫襤褸跪在街頭的時候,有一位白衣女子裊裊而來,輕紗蒙面,低頭給了他一個荷包。
他也許是想到了在大草原之上有人青衣縱馬,長發在風裡散開。
也許他想到了紅燭燈火的大殿之中,那人一身華貴鳳袍金冠玉帶雙眼如桃花向他走來,那傾世的面容帶著說不清的笑意和曖昧,仿佛生來便屬於他。
雲裳海就在這回憶的笑容中猛地拔出腰側的劍,橫在頸間一抹!
鮮血噴灑,染紅了那金玉打造的王座。
大樂同慶第二年,齊景灝繼位的第二年,西北一統,三郡回歸,復起迅速而消亡也迅速的白國叛黨,終於被西北軍剿滅了。而隨著新年的鐘聲一同回到京城的,還有在西北軍中響徹的一個名字——齊景杭。
五皇子帶領西北軍擊退叛黨,收歸三郡的消息迅速地傳到了京城,這天下對五皇子的熱衷之情一時間高漲不息。
據後人評論,五皇子拒絕白國叛黨的邀請,棄私利而將家國放在首位的舉動,為他爭得了幾乎所有人的贊譽,而白國曾與齊景灝聯合派出刺客刺殺五皇子的事情,也被傳開,京城之中議論紛紛,齊景灝的皇位一直就有異議之聲,如今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