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求神問道(一)

   一連數日,朝堂上關於楊千予的爭吵就沒有止息過。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後宮之中,皇上為了楊千予懲治皇後的事,又一次在朝堂之中掀起波瀾。楊誠國當真是忍無可忍,他無法想像一旦楊千愛失勢,楊千予得勢之後,他會處於一個怎麼樣尷尬的境地,只是當年他對楊千予做的事,便讓他對自己的未來絲毫也樂觀不起來。

   齊景灝一連處置了近十個大大小小的上書參楊千予的官員,這些折子裡有說她乃是五皇子王妃不該入主承乾宮的,有說應該把她架到城樓上梟首示眾以震懾亂軍的,還有說她以下犯上逼迫皇後的。

   “皇上,自古亂始後宮,禍出紅顏!皇上切莫因小失大,因為一個女人,而葬送了這大好江山啊!”又有官員上書覲見道,這個大臣名叫李玉琪,乃是大學士傅西棠門下的弟子,現在在禮部任職。

   這些禮部的官員,平日裡最是在意這些繁冗禮節。皇帝因貴妃而懲皇後,這種行為在禮部看來無疑是荒唐的。

   齊景灝當真是聽膩了這千篇一律的進言,他大聲喝道:“李玉琪,你是覺得朕是紂王還是周幽王?朕也會是那昏庸無能的暴君,因為一個女人而失了江山麼?”

   李玉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臣不敢如此言,但皇上……貴妃楊千予,她卻卻實實沒有能夠當得起皇上如此袒護的理由啊!她是五皇子的正妃,曾經還侍奉過那白國亂臣賊子,她本是一個不祥的女人!皇上千萬不要被她迷惑心智啊!”

   “朕被迷惑心智?朕看你才是失了心智!朕告訴你,貴妃乃是朕心中摯愛,且貴妃現在懷有身孕!你這些話,是想讓朕殺了貴妃,再殺了孩子?”

   齊景灝大怒,將手中的硯台砸了下去,正砸在李玉琪的胸口:“給朕滾出去!現在就滾!”

   這些大臣都不敢去觸暴怒的皇帝的逆鱗,紛紛退出金鑾殿。

   貴妃竟然有孕了,這些大臣紛紛搖頭,之前國宴的時候雖隱隱有些猜測,但皇上親口確認還是第一次。怪不得皇上對貴妃這般愛護,原來是已經懷了龍嗣。

   大臣們還不知道這孩子不是齊景灝的,乃是齊景杭的血脈,若是知道了,估計還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齊景灝日益暴戾聽不進去諫言,這些言官們也是無奈,他們紛紛搖頭嘆息。

   “這西北軍都已經到了贛州,皇上卻還是如往常一般,寵愛妖妃,京城怕是……”

   “西北軍到了贛州?怎麼會這麼快?”

   “五皇子本就得民心,那些守城的官兵聽說是五皇子的軍隊到了,都紛紛開城門獻降了,現在到贛州,都已經是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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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大臣議論著,搖著頭嘆著氣,一路出了皇宮。楊誠國當真是沮喪無比,這情勢發展當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照這樣發展下去,五皇子攻入京城也只是時間問題,齊景灝拿什麼去擋住五皇子的兵馬?

   靠他御駕親征麼?

   正在這時,突然他看到轉角處的道袍一閃,一個道士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不遠處。

   那道士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站在街頭高談闊論,直言道:“貧道乃是九霄宮上清三重天重元子的師弟,你們可知道上清白雲觀麼?上清白雲觀的觀主空空道人,那都是貧道的師侄!不瞞你們,別看貧道現在這副樣子,拋去了這返俗肉身,貧道已經整整兩百歲了!這雙眼可謂是上看玄機天命,下斷恩怨紅塵!”

   周圍圍著好些個百姓,都面露驚疑之色,問了那道人很多各式各樣的問題,那道人都用玄之又玄的語氣一一解答,似乎還頗為像模像樣。

   楊誠國眼珠一轉,也走上前去,分開那些百姓打量了那道人一番,開口問道:“這位道長,看樣子您可是個得道高人,在下也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不知道道長能否給在下解惑?”

   那道人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得意的神情,指著楊誠國道:“這位檀越!你有什麼問題,盡管問!你可能不知道,貧道乃是九霄宮上清三重天重元子的師弟,太上老君坐下童子,這天下就沒有貧道不知道的事!”

   楊誠國一拱手,高聲問道:“道長,您是高人,您給在下指點指點,現如今這時局,當今聖上跟五皇子,到底誰才是能夠入主紫薇的那位真龍呢?”

   “噯——”那道人臉色一變,這樣大的事兒,他可不敢亂說,說的不對那是要賠上性命的。他哪裡是什麼得道高人,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根本算不出來這種事情。可騎虎難下,他也只等推脫道:“這樣的大事,貧道可不敢亂講亂算,算國運,是要折壽的!不算不算!”

   楊誠國了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來,說道:“這位道長,在下有一件事,想請道長幫幫忙,事成之後,在下定有重謝!”

   這一日陽光甚好,冬日難得有這樣好的日頭,後宮也難得有這種悠然的安寧。楊千予懶洋洋地躺在窗邊看書,微藍進了屋來說道:“貴妃娘娘,您的父親,楊相國帶著一個道士,到養心殿裡去了。”

   楊千予沒當一回事,只當這楊誠國心裡慌,想忍不住求求神,拜拜佛,給自己找一點心理安慰,她懶洋洋地揮揮手道:“去就去嘛,這點事值得你特地來通稟。”

   微藍道:“娘娘,今日早朝上李大人又參了娘娘,說娘娘有礙於國運,奴婢覺得,楊相國跟那道士,很有可能是針對著娘娘而來的。”

   楊千予一轱轆爬起來,皺著眉頭說道:“本宮還沒想著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反倒湊到本宮面前來了?走,咱們去養心殿看看去。”

   楊誠國說的天花亂墜,將這道人說的好比是太上老君下凡一般,對著齊景灝好一通吹捧。齊景灝皺著眉頭,大樂國本就信奉黃老之學,這道人看上去又頗有仙家風姿,他也忍不住心生敬畏。

   “道長請坐。”齊景灝賜了座,那道士道了一聲“多謝皇上。”便在椅子上坐下,臉上毫不見諂媚之色,反倒是一片高傲神情。

   也正是這般的樣子最是令人信服。齊景灝忍不住問道:“道長是哪裡人士?來這皇宮,有何見教?”

   那道士高呼一聲道號,說道:“貧道乃是泉州人,游歷四方,正好路過京城,見這皇宮之中有龍像之氣盤臥,但……在這紫金氣像之中,隱隱有一團黑氣擾亂帝王之脈。貧道心中不忍,便決意來這皇宮之中,一探究竟,把這妖物捉住!免得它遺害人間!”

   那道士說的煞有其事,齊景灝也不禁有些緊張,連忙問道:“這妖物要如何捉?”

   道士一甩拂塵剛要說話,楊千予與微藍便到了。

   “皇上,方才微藍看見有道人在,嬪妾覺得稀奇,便來看看。”楊千予笑著走入養心殿,她穿著一身藕荷色長裙,裙擺上綴著金色的蝴蝶,映著陽光閃閃發亮,晃得人心都醉了。那道士見到楊千予的容貌,也是晃了晃神,趁著齊景灝沒發現連忙轉過頭去。

   楊千予打量了一番那道士,看到他心虛的眼神,便知道這道人定然有鬼。她在齊景灝身邊坐下,開口說道:“這位道長,方才你說,這宮中龍像之氣被一團黑氣擾亂,不知道這黑氣是由何而來?”

   道士之前已經得了楊誠國的指示,聽聞此問立即高聲說道:“這黑氣,乃是紅顏禍水之像!定然是來自於後宮之中的妖邪!”

   楊千予笑容燦爛,開口狀若無意地問:“哦?那麼不知,道長覺得本妃是否就是那妖邪之物呢?”

   “這……這……”道士扭頭看了看楊誠國,再得到楊誠國肯定的目光後,大著膽子說道:“放肆!你這妖物竟敢如此猖狂!看到貧道在此,還敢這般現身?貧道這就收了你!陛下,這女子就是那妖物!若是她在,恐怕整個龍脈都會不得安寧!大樂國的氣運,就會被這妖物吞噬殆盡啊!”

   齊景灝的臉色也是一變,有些驚疑地看著楊千予。楊千予卻鎮定自若,站起身來,走到那道人身邊,眼珠一轉,對著那道人的耳朵輕聲說了一句話。

   “蠢才,你認錯人了!本宮乃是楊相國的嫡女!”

   楊千予在賭,賭這道人根本就不知道楊千予的長相,楊誠國肯定會告知他他要陷害的目標是他的次女,這道人方才轉頭去看楊誠國,定然是在詢問楊誠國是否目標就是面前的這個女人,但當著皇上的面,楊誠國也只能以目示意,根本沒有准確的告知。

   果不其然,在聽到楊千予低聲說了這樣一句話後,那道人的臉騰地紅了,他目光閃爍,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嗯……皇上,貧道又好生感受了一下,似乎……這黑氣並非是從這位娘娘身上感受到的。貧道還是再算算,再算算……”

   楊誠國心裡一急,剛剛不是很順利的,怎麼這一下的功夫這道人就改了口?楊千予方才對這道人說了什麼?

   楊千予卻笑了起來,走到皇上身邊,手掌一翻露出一個荷包,裡面裝滿了銀錢,她笑著說道:“皇上,方才嬪妾對這道人說,只要他肯改口,楊相國給了他多少錢,本宮雙倍奉上,這道人果真改了口。他哪裡是什麼得道高人,不過是江湖騙子罷了,您瞧,本宮方才趁他沒留意,從他身上摸出來了什麼?這荷包,是楊相國的吧?”

   那荷包上一個大大的楊字,楊相國就算是想要狡辯,都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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