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4章 冊封大典(一)
看著何衣衣的眼淚,何世明如何不心疼?那是他視若珍寶的女兒,若當真可以,他也希望她能夠嫁與一個好人家,幸福美滿地過一生。
“皇宮,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為何一定想把衣衣送到那種地方啊?”何世明向著朱曉玉吼道。
“老爺,咱們現在……已經是沒得選擇,回不了頭了!只能一條路走到底!”朱曉玉拉住何世明的衣角,說道。
何世明的內心十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是顧全自己的忠義,還是顧全自己的妻女。而就在這種時候,突然府邸外的大門,被人粗暴地推開,風夾雜著雪花掃入。一個穿著黑色大氅帶著兜帽的人走進來,帶入了一地的風雪。
何世明驟然一驚,站起身來,他們何家剛剛得罪了皇帝,現在不得不警惕起來。
那黑袍人大步走來,解開系在頸口的帶子,放下兜帽,露出一副異域的面孔,那如同海洋一般的藍色眼珠,裡面凝結的寒霜讓何世明打了個寒顫。
“何世明?”
這黑袍人認得朱曉玉,而這男子既然同朱曉玉何衣衣在一起,那必然就是這兒的一家之主,寒草堂的何世明了。
何世明警惕地將老婆孩子擋在身後,抱拳問道:“正是在下,你是何人,為何突然闖入?”
那黑袍人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以內力一送,那薄薄的紙便插入木桌之上。這樣的功力,已然達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讓人半點反抗之心都生不出。
而何世明心思縝密,又瞥見那黑袍人的手腕上,系著一條白色豹尾。他身上直冒冷汗,跪下來道:“原來是大石的大君到了……何某,有失遠迎。”
黑衣人確實就是得翰,他漠然地看著何世明:“你又並非大石人,跪我作甚?今次我來,只不過是受人之托,給你送這封信罷了。何世明,你們藥王谷本王在大石也曾聽說過,可本王耳中聽到的,似乎與現在的你們有些區別啊?”
何世明站起身,去將那封釘在桌子上的信拔出來,等著得翰的下文。
“本王聽人說,在大樂國的江湖上,醫仙世家藥王谷,那是一個所有武林中人都約定不許傷害的組織,而藥王谷之人,醫者仁心,懸壺濟世,心懷仁義大愛,是非分明且輕蔑權貴。”得翰說道,他每說一句話,何世明的頭就低一點。
藥王谷當初,確實是這般,但……何世明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嘆了口氣:“得翰大君說的是,小民確實有辱於藥王谷門風,已經不配做這藥王谷的掌門了。小民還有一個師弟,等到他回到京城,小民就將這掌門之位傳給師弟。小民的女兒……犯下大錯,希望皇上皇後,仁慈為懷,小民既然已經到了京城,定然會醫治好皇上的毒,不會做那等挾恩圖報之人!”
何世明知道,若當真是因為藥王谷,讓這好不容易迎來的聖明君主不治身亡了,恐怕除了天下人的口誅筆伐世人唾棄,他自己也邁不過去自己心裡的坎兒。
“皇上的毒,自然要解。”得翰抽出腰間的刀,放在面前看了看,有伸出手指彈了彈刀身:“只不過,何神醫,你不妨先看一看這封信。”
何世明心裡莫名,打開那信,只淺淺瞧了兩行,便已經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何世明抬起頭來驚疑不定地看著得翰。
得翰點點頭:“楊千予已經同意了,你若還想要你那女兒去做皇後,便依照上面寫的,做好准備。這是唯一的機會,若是事成,即便齊景杭萬般不願,也已然是木已成舟,以他的性子,不會對千予的妹妹怎麼樣的。”
何世明仿佛是被抽了魂一般地,一臉恍惚地坐到椅子上,手一松,那信便掉到了桌子上。何衣衣一把將信搶去,貪婪而緊張地看了起來。
何世明回過神來,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為何要這樣?這當真能行?”
得翰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你也可以選擇直接將解藥奉上,然後帶著你的妻女永遠離開,去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本王不會去左右你的決定,不過……機會可只有這一次,你可要想好。”
得翰說完,便轉身離去,只留下何世明朱曉玉和何衣衣面面相覷。朱曉玉握住何世明的手,問道:“那信……裡面寫了什麼?”
何世明說不出話,指著何衣衣說道:“你自己去看。”
這對母女湊在一起,又將那信看了一遍,朱曉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這能行嗎?”
何衣衣道:“有什麼不行?現在楊千予都已經願意了,爹,咱們就這麼干!”
“胡鬧!”何世明大吼,他漲紅了臉,望著這個一直寵愛的女兒,站起身來披上衣裳,就向著外面走去。
“你干什麼去?”朱曉玉忙喊。
“去見皇上!”何世明大喊:“這樣缺德的事,我何世明做不了!也不想去做!這樣的事,要是被世人知道了,我們藥王谷成了什麼?亂臣賊子?大奸大惡亦不過如此了吧!”
朱曉玉和何衣衣一起站起身,朱曉玉拉住何世明的衣袖,何衣衣抱住何世明的腿,將他拖在原地,她們兩個又是哭又是鬧,何衣衣抬著頭流著淚說道:“父親,這是女兒最後的機會了!這不是什麼善與惡,也不是什麼亂臣賊子,只不過是女兒的一腔愛意罷了!父親,現在一切都已經成了,只等父親的一個決定,難道父親你忍心,叫女兒痛苦一輩子麼?您若是今天出了這個門,女兒便一頭碰死在這牆上!”
朱曉玉也尖叫著哭喊道:“你心裡那麼多大義,怎麼就不想想你自己的女兒?女兒家一輩子的事,你這一去,一切就都毀了!”
看著兩張他至親至愛,又淚水縱橫的臉,何世明終於仰起頭,看著烏雲蓋頂的天空,長長地嘆了一聲。
朱雀街頭,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紅綢和燈籠,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張燈結彩,仿若又是一場春節。今日是皇帝冊封皇後的日子,整個京師的百姓,和所有的官員,都翹首以盼這個盛大的典禮。
“今日就是要冊封皇後了?聽說皇上的這個皇後,非常的有傳奇色彩!”說書人身邊聚著許些個百姓,他興致勃勃地說著楊千予之前的事跡,引起周圍人的喝彩。
“什麼事啊?也給咱們大伙兒說說唄!”有人不斷地湊上前去問道。
“什麼事?你不知道啊?”說書人鄙夷地搖搖手裡的折扇,店小二給他倒上熱茶,說書人清了清嗓子道:“這位楊相國府的二小姐,千老將軍的外孫女!你們可能會問,你說了這麼多,這是誰啊,完全不知道啊,楊相國府都倒了,千將軍府那兵馬大元帥也都死了,這又是小姐又是外孫女的,有什麼稀罕?
咳咳,這些若是你們都沒聽過,不要緊!有一個名頭你們肯定聽過——慈安郡主,知道不?”說書人大聲叫道:“當初提出救災十策,解救潮安水患的菩薩王妃慈安郡主!就是咱們當今的皇後娘娘!”
下面的人連聲叫好。
可只有這些,還算不上精彩,說書人又神神秘秘地說道:“還有,只有這些還算不上傳奇,你們可知道,當初江南的那位才女,千絕兒,其實也是咱們的這位皇後麼?”
下面的人大聲道:“千絕兒,那才女的詩才,可謂是一絕啊!”
他大聲吟出千絕兒在江南的詩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百姓們的喝彩聲又起,說書人得意洋洋地點點頭道:“正是這位千絕兒,她在江南出了風頭,又被白國的人擄了去,白王一見!謔!這江南才女,端的是才色雙絕!立為皇後吧!”
百姓們激動萬分,她們才不在乎那些迂腐大臣說的什麼貞潔女德,只要能夠讓他們感到有趣,他們就樂於去追捧喜歡。楊千予這一連串的經歷,雖說有些為人詬病的地方,但這些風流韻事,更加讓百姓感到新奇。說書人大聲說道:“而咱們這位皇後,智勇雙全!從白國逃了出來!回到了咱們大樂!後來的事兒大伙兒都知道,三皇子叛亂,就把這位五皇子妃給捉了去!關在後宮之中!做了一個金屋藏嬌!”
有人好奇地起哄道:“三皇子為什麼要去藏五皇子的老婆?”
另一個人打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小點聲,五皇子也是你能叫的!那是皇上!”
說書人沒好氣地答道:“還不是因著喜歡咱們皇後,我可是聽說,三皇子很久以前就喜歡這楊二小姐了,當年先皇在世的時候,三皇子和當今聖上一起去向先皇求親,先皇把楊二小姐指給了咱們當今聖上!三皇子耿耿於懷,這才叛亂的!”
百姓們都知道這是一句戲言,但還是哄然大笑,這樣一說,這位楊二小姐竟還是個紅顏禍水了。
而在這茶樓旁邊經過了一輛馬車,那馬車內的兩個女子,一個穿著白裘白衣,另一個淺紫色的小衫短襖,都蒙著臉。淺紫色短襖的姑娘梳著雙環髻,手上帶著一只價值不菲的碧玉鐲,白衣白裘的女子腹部隆起,竟已是懷胎六甲。
紫衣姑娘聽到那些百姓們的哄笑,有些憤怒地對白衣女子說道:“娘娘,這些人胡言亂語!奴婢這就去斥責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