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陶家的大局觀
樹木延綿不斷,圍牆上爬滿了常春藤;有些亭閣的屋頂露出來,茂密的榆樹和山楊樹後面,緊接著的是一排排白楊樹。難道這些樹木真的沒有盡頭嗎?
姑娘們本想看看廟宇和趙,李衛紅的住宅,這樣沒完沒了地轉來轉去,在每道柵欄門口,除了茂密的樹葉,其他什麼也看不見,她們感到厭煩了。
她們用兩手抓住欄杆,把臉貼近鐵柵欄,她們被遠遠地隔在牆外,隱沒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樹海中的古建築,想看而看不見,不禁心中產生一種敬佩之情。
因為她們很少走路,沒走多久就感覺疲倦了。
可是圍牆依然望不到頭;
在這條荒涼的小徑上,她們每走到一個拐彎處,展現在她們眼前的依然是那堵灰色石牆。有幾位太太對到達終點感到失望了,說要掉過頭來往回走。
可是她們走得越累,心裡越充滿敬佩之情,她們每走一步,這座古建築的寂靜、宏偉氣派就在她們的心目中增添一分。
“總之,我們這次出來,真不劃算!”紅頭發女孩子咬著牙說道。
榆葉兒聳聳肩膀,示意她住口。
她自己也有一會兒沒有說話,臉色有點蒼白,神情嚴肅,轉過最後一道彎子,大家到了村子的廣場上,圍牆突然到了盡頭。
一串串的廟宇建築出現了,最後的高大建築是大雄寶殿。它位於主庭院的盡頭。
大家停下腳步,被眼前的一派景像吸引住了:
氣勢雄偉的寬闊石階,飛檐鬥拱,歇山式屋脊,建築正面有二十扇窗子,側翼各開了三扇窗戶,邊上的裝飾層全是用仿石材料砌成。
據說,文革時的市革命委員會主任曾經居住在這座具有歷史價值的古廟宇中,他的臥室和那張用杭州絲絨作罩面的大床都原封不動地保留著。
榆葉兒激動得透不過氣來,像小孩一樣嘆了口氣。
“我的天呀!”她低聲自言自語贊嘆道。
大家都異常激動。紅頭發女孩子突然指著前面說,趙。李衛紅本人就站在那裡,她在大雄寶殿前面。
紅頭發女孩子還說自己認識她,這個妖精,盡管已屆耄耋之年,腰板依然硬朗,當她擺起派頭來時,眸子依然炯炯有神。朝拜的人們剛做燒香磕頭完畢,走出寶殿。
趙。李衛紅在寶殿的門廊下停留了片刻。她身著淡赭色絲綢衣衫,樸素而又大度,一副令人尊敬的面孔,酷似一個逃脫了恐怖的大革命而幸存下來的貴夫人。
她的右手拿著一本厚厚的經書,書面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慢悠悠地穿過廣場,離她幾步遠,跟著一個身穿制服的聽差。
殿裡的人都走空了,燒香拜佛的人都向她深深地鞠躬;一個老頭子吻了吻她的手,一個女人想在她面前跪下來。她簡直是一個有權勢的、德高望重的王後。她走上石階,消失了。
“一個人只要善於安排,就能達到這樣的境地。”三妹子神色自信地說道,一邊瞧著她的手下雇員,仿佛在教育他們。
於是,各人都說了自己的想法。有人說她保養得很好。也有個別的小伙子說了下流話,三妹子生氣了,說應當尊敬老年人。總之,她們都承認她是一個聞所未聞的人物。大家又上了馬車。
原本想在別墅餐廳吃晚飯的,因為看到陶甲天夫婦帶了很多的客人來,就又回到肯德基那兒。
一路上,榆葉兒一直一言不發。她兩次回過頭來再看看廟宇。在吱嘎吱嘎作響的車輪的搖晃下,她再也感覺不到陶甲天就在她身邊,再也看不見榆強就在她的前面。
在蒼茫暮色中,趙。李衛紅的容貌總是在她面前浮現,她是那樣威嚴端莊,頗像一個有權勢的、年高望重的王後。
吃晚飯的時候,姐妹們都顯得拘拘束束。三妹子說是有事,已經宣布提前走了,人們就覺得耽誤了老板娘掙錢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
榆葉兒心事重重,沒有了中午待客的那份熱情了,好在榆強不斷地招呼著大家,才使得場面沒那麼冷淡。
在別墅樓的餐廳裡,吃晚飯時,陶家人發生了一場爭執。
潘金艷發現了陶甲天的手機上有榆葉兒發來的一個短信,他在短信中督促陶甲天馬上付她20萬元,不然,她不但不打胎,還要向市委組織部舉報他“包二奶”的事情。
看來陶甲天的話對她沒起什麼作用,回不回去毫不在乎;潘金艷十分生氣,就說要教訓教訓這個臭婊子,陶甲天則勸她不要情緒化,要從長計議。
大姑姐和姐夫也勸她別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潘金艷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惱怒了,她宣稱不接受任何人的意見。
一定要找人教訓一下榆葉兒。陶甲天就知道今天在路上榆葉兒坐馬車沒與潘金艷打招呼惹怒了她。連忙勸她不要義氣用事,弄巧成拙。
潘金艷立即嚷起來,說真見鬼!一個佣人竟敢這麼不把主人放到眼裡。還發誓要找黑道上的人“做”了她!
陶甲天看到小外甥帥帥聽了這話那副驚恐萬狀的樣子,立刻就斥責:潘金艷你是不是瘋了!
潘金艷卻毫無示弱地反駁他:陶甲天,我這麼做,是為了你著想。難道說,你真想付給她20萬元?
“哼!不打胎,我一分錢也不給她。”陶甲天氣憤地搖晃著腦袋。
“那……你就應該盡快將她解決掉。”潘金艷大聲地說著自己的道理,“萬一她要頭腦發熱,將你代孕的事情捅到紀委去,你在官場拼命得來的這一切,豈不是都要付之東流?”
潘金艷的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是啊,陶甲天作為一名官員也好,一個男子漢也好,他可以顯出自己對榆葉兒這個弱女子的關心、愛護、大度包容,甚至於在榆葉兒索要20萬元補貼費的問題上也可以優柔寡斷。
但是,在涉及到他政治生命前程的問題上,人們都不敢掉以輕心。因為,現在這一家子人,無論是經營賓館的潘金艷、當記者的姐姐,還是做買賣的姐夫,誰都離不開陶甲天這個稅務稽查隊長的勢力。
現在,他們是隨著陶甲天的勢力一榮俱榮,一旦陶甲天垮台,他們就是樹倒猢猻散,一損俱損了。於是,他們就趁著陶甲天酒後迷迷糊糊的狀態,開始商議對付榆林葉兒的手段和辦法……
吃完了肯德基,姐妹們就要離開了。榆強按照三妹子說的,要把榆葉兒帶回市裡來。可是那個榆葉兒不知道怎麼就拗上了,說什麼也不願意跟著他回來。
也許是她有了一種預感,這個榆強讓自己回去,一定會勸她打胎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在這別墅再捱些日子,陶甲天讓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和污辱,自己怎麼也不能就放過了他!
回來的第一個夜晚,她睡覺很香。第二天早晨,廚師竟然還為她准備了早餐,牛奶、面包、水果沙拉、雞蛋,餅干,都是西餐的品種。
廚師還告訴她,這是陶老板特意吩咐他的,希望榆葉兒能在這兒生活的愉快些,雖然老板娘潘金艷斷了對這兒的供給,但是陶老板通過別的渠道,恢復了對這兒的供應。
他讓廚師轉告榆葉兒,只管在這兒住下去就是了,別的事兒,什麼也不用她考慮。
咦?!怪了。這個陶甲天,怎麼就突然間良心發現,變成一個好心人了呢?
難道說,自己發短信說要舉報他包二奶的事兒讓他害怕了?看來,對這種惡人,不動真格的是不行的。
夜黑了,餐後的榆葉兒漫步附近小街的熱鬧胡同裡。今天晚上氣溫宜人,剛剛下了一陣暴雨,行人都到胡同裡來避雨。
幾乎人滿為患,店鋪之間,行人擁擠不堪,形成一條長蛇陣,人們只能艱難地緩緩而行。白色的球形燈罩、紅色的燈籠、藍色的透明畫。
一排排腳燈、用燈管做成的巨大手表和扇子的模型發出一道道耀眼奪目的光芒,把玻璃櫥窗照得通明。
櫥窗裡的商品五顏六色,珠寶店的黃金制品,果品店的水晶玻璃器皿,時裝店的鮮艷絲綢,在反射鏡的強光照射下,映在明潔的鏡子裡。
在五光十色、雜亂無章的招牌中,遠處有一個招牌清晰可見,上面的圖案是一只紫紅色的手套,酷似一只砍下來的手,血淋淋的,被拴在一只黃色的袖口上。
榆葉兒挺著肚子慢悠悠地走到街上,他向馬路中間望了一眼,然後又沿著店鋪,慢慢走回來。濕熱的空氣在狹窄的胡同裡凝結成明亮的水氣。
石板地被從雨傘上滴下來的水淋得濕漉漉的,只聽見上面響著行人的腳步聲,街上聽不見一個人講話。
每當她與行人擦肩而過,行人都要對她打量一番,她的臉總是板著,被燈光照得灰白。
於是,為了避開行人的好奇目光,她佇立在一家文具店門前,出神地欣賞玻璃櫥窗裡的玻璃球鎮紙,球裡浮現著山水和花草。
其實她什麼也沒有看見,他在想陶甲天。她為什麼突然間關心自己了呢?早上,他給她發了短信,叫她好好的在別墅裡養著,沒有人會來打擾她。
他還說如果需要佣人伺候,他可以再雇用一位保姆來別墅,以便照料她。可是榆葉兒起了疑心,總覺得陶甲天的這些作為有點兒反常。
她對這件事感到詫異,因為他剛剛為打胎和20萬元補貼費的事情與她在電話裡發了火。可是他為什麼要說謊話呢?現在他在天上白宮的家裡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