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昏君奸臣苟合生,十年之功盡遭毀(四)

   兄弟二人對峙秦熺、仁來鳳這對師徒,今日之戰關乎天下安危,李吟風無暇照顧旁人,先責令畢雅涵先行離開,隨時注視著朝廷動向,如真如自己預料那樣,也好依計行事,為岳飛排憂解難。

   仁來鳳武功絕世,單一人足以讓兄弟二人為之焦惶不安,難以應付,沒想此刻竟多了一個秦熺,真是禍不單行,獲勝希望更是渺然。仁來鳳自負武功蓋世,天下無敵,狂傲地對秦熺這位得意弟子吩咐道:“熺兒你前去為你爹排除險惡,這裡全由老夫一人應付,今日非要一己之力擒龍搏虎。”

   李嘯雲心急痛恨,對少林寺伸以援手的列位首座抱有愧憾,再也不甘沉默,又怕秦熺真抽身前去對付畢雅涵,一切都引咎自責,頗顯急躁,唯有先發制人,攻其秦熺,好令仁來鳳沒有這般自信與狂妄。

   李吟風一見弟弟情急出手,自己哪敢任由他率性衝動,抽出寶刀,奇快地朝著仁來鳳說話的方位劈砍過去,風雷乍動,獵獵不絕,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弟弟,那怕充當配合他的一陣掠過的風也好。

   劍催刀急,綿雲柔長,罡風暴射,兩股截然不同的勁力,由於所施者者先後時機不同,卻又因功力的各異卻在同一時刻齊齊並至,仁來鳳不敢正面接下來自李吟風、李嘯雲同時使出的全力一擊,先是借助自身靈活的身法退後三丈開外,免被勁風波及,與此同時,秦熺則從一旁策應,也是提起一柄劍,依聲遁跡,“刷刷刷”地刺出三劍,朝著兄弟二人所在的方位毫不滯止地泄恨發難。

   “熺兒,這裡就交給老夫吧?另外一個已經在這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掩護下逃遠了,不想壞了你爹的事,就去追回來。”仁來鳳為人高傲,就算兀術也對他留有薄面,尊敬禮讓,沒想自與秦檜會面後,深受金國指派,前來與其商議毒計陷害岳飛的和議,早在數年前仁來鳳身份還未暴露時,就收容秦熺為徒,一別數年過去了,一點也不拿他當什麼權傾朝野的宰相之子,反而頤指氣使地拿他當徒弟使喚;秦熺年輕氣盛,怎能受得了這種羞辱,還有他最是容忍不了別人說他是野種,不是秦檜親生之類的話,李嘯雲剛才出言不遜,勢別要狠狠教訓他。

   秦熺竟然不聽,仁來鳳老氣橫秋,卻也無能為力,心中只盼秦熺能盡得自己真傳,就算不能給這兩兄弟造成半絲損傷,亦能得其自己十之六七成功力,還以顏色才是。

   孰不知,風起雲湧,兩兄弟的配合不但能相互彌補各自身上的短缺與破綻,還能數倍增俱威力,遇強愈強,秦熺單憑意氣用事哪裡能傷到他們一絲毫發?

   仁來鳳曾在他們手上吃過虧,因為過於自負驕傲所致,沒想秦熺也要重蹈覆轍,他年紀輕輕,不知他們合力已經遠遠超出世間任何高手想像,就連自己也忌憚三分,更何況經驗淺薄,素來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小相公哪裡是對手,單一個心機城府極深的李嘯雲都足夠他受的。一咬銀牙,鼻息哼出一聲,以示氣憤,以他以往高傲自負,豈會在乎別人的死活,但最是得意自己身負絕世神功,休說百年之後無人能得其衣缽,就連半個傳人也沒有,哪能不愧恨抱憾而終,所以他最為器重秦熺,雖然他反叛、倨傲、不可一世,但稟賦極佳,恨不得將自身所學悉數傳予他一人,這樣引以為傲的本領得以延續。

   武林中的什麼“四聖”一個被自己所殺,一個心灰意懶被重挫,與家人幽居於黑龍潭,周侗早亡,就剩下一個黃裳,也聽說他當年難得趙佶賞識,原本是為其修書的小吏,郁郁不得志,後幸得機緣在道家博大精深的古籍之中參悟出強身體健之學,後悉心整理,不知不覺竟然練就天下無敵的內功,又聽說“靖康之難”後,趙家兩宮盡被金人所擄至五國城,黃裳本人更是不知下落,或許是他本人不知身具神功,忠心侍主,跟著一起到了金人屬地,也或許是憑借神功護體逃過一劫,但眾說紛紜,不一而據,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對於一個不經歷生死考驗之輩仁來鳳渾然不把他放在眼裡,黃裳不過徒有虛名而已,相比千秋萬載的功業不過滄海一粟,而他最為擔憂的倒是眼前這兩個勁敵。

   仁來鳳武功卓絕沛然,人既入古稀之年,愈是熱衷痴迷於虛名與權勢,距離自己的雄圖霸業,一統江湖的夢想只差一步之遙,怎能任由兩個後生晚輩從中作梗破壞,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雙掌齊施,又是純熟無比,剛遒威猛的“降龍掌法”。

   李吟風招法千變萬化,以“無招勝有招”,不論對手再強橫,他都持行勇往直前一個原則,即為瓦礫,就該成就璞玉,與李嘯雲心意相通地形成密不透風的配合,一招“山雨欲來風滿樓”,聽聲辨位,用自己的方式配合弟弟。

   李嘯雲右手持劍,連格三劍,心裡只是倏爾錯愕,暗怔道:“想不到秦檜的野種竟然也有這麼好的身手,真叫人大開眼界。”不過以他自己的修為與造詣,還不將對方放任眼裡,三招皆是平生精妙絕倫的招式,大家身置難以看清的環境,相對而言還是自己占據優勢,曾與黑龍潭的險峰上,練就了“夜能視物”的本事,敵暗我明,自然輕易處之。

   “雲蒸霞蔚”使畢,左手又以“降龍掌法”中的“飛龍在天”擊向仁來鳳,絲毫不給對方有任何喘息之機,若是給予丁點間隙,只會反制於人。

   仁來鳳心裡暗驚失色,對於李嘯雲他早有不忿,處處防備對方,沒想自己一時心慈留他至今,反而成為最大的貽患,此刻盡得反撲,完全不念舊情,更增恨懣。所施的掌力又被化於消彌之間,隨之而來的另一股刀風凌厲齊至,簡直快不可當,也顧不上秦熺能否應對過來,暫其避開。

   李嘯雲一劍一掌收獲奇效,逼退仁來鳳,化解了秦熺的劍招,暗想他們師徒聯手也不足為懼,誰想秦熺奇快地拆解,又是負氣直上,心裡不由好笑:此人與自己年輕時很像,氣盛如火,心高氣傲,無懼無怖,絲毫不減自己當年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心底激起豁達暢意的舒泰,仰天長吟,聲震九霄,響徹在這片漆黑的天地之間,似乎極力地撕破寂靜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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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吟風也是始料未及,弟弟行事素來率性,不遵世俗,不按常理,他的“龍吟功”又精進不少,百忙之下運轉體內純正的真氣護住周身經脈要穴,不致被遽爾突發的怪叫所震傷。

   秦熺黑夜之中根本無法辨物,就連一絲預示也毫無可尋,雙耳刺痛,頭眩目暈,倏爾之間就像被千萬條蟲豸啃噬著自己的全身一般,痛入腦髓五髒之中,幾乎昏厥倒地,一察不對,趕緊運氣抵御,連連後退數丈,朝著臨安城逃跑去了。

   “小龍千萬要冷靜,不能被心魔侵蝕,否則你就會永墜魔道,難以回頭。”李吟風一面運功抵擋,一面不惜苦勸李嘯雲。

   李吟風完全不受控制,內體真氣亂泄,既舒泰受用,又順暢無匹,似乎心智與內息形成天衣無縫的配合,已達一種超然出神的境界,腦海中突然泛起了一個驚異萬分的映像,那就是《洗髓經》上記載的“身外化物”,然而這十年來的潛心修煉,卻依然無果,沒想在大哥李吟風的輔助配合下,竟能威力倍增,達到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境界。

   仁來鳳始料未及,但他相對距離最遠,預先逃開三丈開外,但萬料不到,“龍吟功”乃是以近及遠,聲波攝魂的邪功,正如李嘯雲行事風格,不以常理,出人意料。愈是運功抵御只會增進一分自身的傷害。仁來鳳自恃神功天下無人能敵,區區的音波功想必也沒什麼好放任眼裡的,只需運功抵擋便能化解,只需堅持一時三刻,李嘯雲內息式微,真氣難續之時,就是自己反擊報復之時。

   聲如龍怒吟吼,將周圍一切都撕裂,仁來鳳全身動彈不得,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給制服住,這種邪乎詭異的感覺就連他縱橫江湖數十年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還以為這是自己受到上天的懲罰,原本他神智瘋癲,這下對於難以窺破的奧秘,遠遠超出了他正常企及的範疇,更加癲狂,“該死的老天,就連你也要阻止我成就江湖霸業嗎?好,我一生跌宕,卻不甘屈於人下,你竟相助這個臭小子,我就先打倒你這個枉在人之上的臭老天。”他性情大變,胡亂施展身負的高超武藝,目無目的地揮掌,勁氣外泄,猶如瘋子。

   秦熺一走,仁來鳳雖少了顧及,卻以一敵二,他對李嘯雲突施怪招早有防備,但作為一名縱橫江湖數十年的武林名宿而言,整個武林既是自己的敵人,無論什麼樣的武學他都醉心痴迷著欲以挑戰,恨不得親身應驗一番,以自身實力看看到底是誰更勝一籌,做夢也沒想到,“龍吟功”不但是上乘的絕學,而且在其施展者本人深厚無比的內息催動下,威力倍增,相比少林寺七十二大絕技中的“獅子吼”還要威猛霸道,他本人更是為之癲狂。

   李吟風只覺頭昏腦漲,神智盡被弟弟的吟吼震蕩充斥著,幾乎渾噩倒地,胸臆間皆是煩郁愁悶之感,氣息不暢,體內真氣亂泄亂串,無處發泄,積壓在四肢百骸,竟如把自己這副身體也快撐破了一樣,就快要被弟弟的音波功震得難以招架,整副身軀猶如被數條無形之龍嘶咬撕碎,單憑一念翻湧至來,朝著黑盡的蒼穹使盡全力地咆哮著……

   龍吟虎嘯,在這一刻終於形成配合,在其相輔相成的效果之下,竟能達至一種地搖山動、毀天滅地的神效,威力不堪想像,仁來鳳愈是強抑自身功力抵御,就愈是受到兩股無形巨力的衝擊,就如親身遭臨在虎穴龍潭之內,既有蹈海嬉戲的數條龍子,又有萬獸橫行的一群猛虎,任由它們鋪天蓋地地朝自己襲來,卻自恃能應付自如,不想成千上萬,不計其數地朝自己只身一人展開凶狠猛烈的攻擊,怎麼殺也殺不完似的,愈鬥愈氣急敗壞,越來越心浮氣躁。似乎越是不甘示弱的氣浮大甚,越是剛猛不屈,反而受到兩股截然不同陰陽水火肆虐,一口氣息續接不上,五髒六腑瞬間震蕩,連嘔數口鮮血,就連四肢百骸都切身感覺身中無數刀刃凌厲的割傷,心裡清楚自己並無異狀,但那種千刀萬剮似的劇痛卻是切身體會著,更何況對方二人天衣無縫的配合,又像無形之間相互較勁,誰也不甘示弱,誰也不願停歇罷止,反而盡數都由自身一人承受著,外表看似與常人並無異常,但奇經八脈,周身三百六十處各大小經絡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可恨兩人齊心協力的威力已遠遠超出了他本人預計的範疇,雙腿機靈靈地打著顫,雙手連握住拳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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