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你,到底是誰?
都說一腳人間,一腳地獄。
只一步之隔有可能卻是另外一方天地,她從人間到過地獄,又從九幽地獄詭異的走回人間,不想今日竟再次領略,前後不過只是一腳之隔卻竟是有著如此天差地別的景遇。
普通的幻境迷陣絕對無法有這樣的效果。
眼前是坐宏偉城池。
在這極西黑色沼獄大澤之中,竟然隱藏著這樣磚石構建的城池,城池之中竟不泛人氣,雖然少,可大街上仍能看到行人走過。
“拜見三長老……”
“見過三長老……”
方型青色石板鋪成的主街道路上,行人來連襠褲走過皆會向老者問好,那姜越也早不復那副萎靡不頓的樣子,挺著胸昂著頭,單手背負在後,即使臉色仍舊慘白灰綠,即使仍舊需要被紀少鈺扶著,卻是一副正襟而巍然的神情。
這就是無妄巫族的族地?
而那些人便是無妄巫族的族人?
安夙攙扶藍真,依然走在三長老的身後,女子雙眸打量著街邊的建築,也打量著過往的行人,他們和普通人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長相,一樣的穿著錦衣布行,匆匆來匆匆過。
可在這黑色沼獄的大澤深處,建成這樣一座城池,又需得耗費多少的人力與財力?那些人雖看來與尋常百姓無異,可神情間卻是並無普通百姓匆忙且多的喜怒哀樂,個個都板著面孔,不見多的交談,眉宇不見多余的表情,這裡看似尋常可卻有可能處處都隱含著殺機。
“你們,難道就不好奇麼?”姜越走著越著卻是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跟在他身後的安夙與藍真,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掃過,慘白的臉上浮上抹笑,卻透著幾分的詭異與森然。
紀少鈺與藍真皆心中一跳,蹙起了眉宇。
唯安夙撇了他一眼,臉上神奇卻是半點都未變,清棱的眼神落在三長老的臉上唇角勾起抹淺淺的笑意:“的確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可是我們好奇,三長老你就會替我們解惑了麼?”
“既然已經來到這裡,自然是會替你們解惑的,我們無妄巫族,等這天已經等了整整的兩百年,如今終於等到了這天,該來的人都已來齊,本長老便在此歡迎你們來到無妄之城。”三長老撫著自己青須呵呵一笑,原本清寂的街道之上陡然多出數道人影。
當先者著黑袍,那滿頭飄飛的銀發格外的顯眼,他站在眾人的最中央也是最前面,那位置也格外的醒目:“如何,本尊早就說過了,你定然會主動的來到本尊身邊的,安夙,如今我們又見面了。”
男人的目光徑自的落在安夙的身上,從始至終都沒有去看看安夙旁邊的藍真與紀少鈺一眼,安夙視線也落在姜昃的臉上。
她仍舊笑著:“原來是你,我以為你現在應該不知躲在哪裡養傷,沒想到尊主卻是早就暗中返回,還在此特地恭迎本宮,倒是出乎本宮預料,看來倒是本宮想差了,早知何用費如此大的力氣,直接讓三長老帶本宮來就是了,不過尊主的的傷不礙事了?”
男人臉色仍舊那樣白,所以根本看不出什麼,更不可能只憑看就能看出他的傷到底好是未好,不過仍舊那樣妖異倒是真的,引了那麼多的江湖中人,前去圍堵他,他卻還是比他們先到一步。
“區區小傷。”
男人走到安夙面前,在離她一步遠頓住:“本尊就知道你會來,只要你來所有該來的人也會來的,不過他們可能沒那麼快來到這裡,你們先帶他們二人下去安置,本尊帶你去本尊的住所好好參觀一翻再敘敘舊如何?”
“……”
男人說著伸出了手,安夙只笑了笑邁步,身在別人的地盤,被眾多高手圍在當中,她似乎根本就沒有可以拒絕的余地,這倒也不奇怪,她在算計別人,可這別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在算計她。
若無意外這城池四周,定然被布了大陣,所以他們才會沒有發現,這大澤中竟會有座城池,銷魂的出現意味著姜昃的轉回這是早就預見,所以他肯定也早就在暗中與三長老有所聯系。
引君入甕?
不過這次不是她請別人入甕,而是別人引她入甕。
既來之,則安之。
安夙倒沒有半絲慌亂,顯見的她想找到他的老巢,他也想引她來此,總之不管繞了多少圈,都是達到了這個目的,其它的自然是見招拆招,唯一讓他不解的是他早就可以帶她來。
為何當初她給他機會,他並不這麼做,反而要繞這麼個大圈子呢?
有什麼不一樣麼?
整座城池可說是五髒俱全,不過這城中到底有多少無妄巫族的人,他們卻並不知道,城中的布防她更是半點也不知曉,所以自是少不得要與他周旋,至於援兵就跟在不遠處,就算有護城大陣在,有雲海之顛與三國霸主在,她倒也不擔心他們會找不到。
那些人自然也不是繡花枕頭。
可都精明的很。
這樣一個潛在的又極具威脅的隱患,要麼收為己用,不能收為己用,那自然是要徹底鏟除,所以不管三國霸主什麼目的都好,那肯定都會,不遺余力的找到通往這裡的辦法,走進這座無妄之城。
無妄?
無欲而無妄,可惜名不符實,只剩下滿滿的諷刺。
紀少鈺與藍真都被人帶離,到底帶去了哪裡安夙並不知道,她現在顯然也沒有權力去問,可帶走他們的人看來應該是剩余的幾位長老。
安夙看過長相便移開眼,隨姜昃來到所謂他的住處,位於東面,可說全城最華麗的一處建築,與皇城宮殿也無差別,不過大概稱個城主府應該更合適,府外台階處,站著統一著裝侍衛,同樣全都面無表情。
兩米多高的巍峨大門洞開,安夙被帶進一間華麗的房間,還未轉過六扇玉屏便能聽到嘩啦的水聲,轉過屏風毫無意外,她看到個碩大的浴池,池中裝滿熱水還冒著氤氳的白色霧氣。
兩名酥胸半露,只著著輕薄紗衣的女子,正跪在池邊,手裡提著精致的竹編的藍子,往著浴池中撒著新鮮的花瓣。
“見過尊主,稟尊主,香湯已然備好,換洗的衣物也都備好。”兩名女子執藍而起,恭敬的曲膝見禮。
“侍候安將軍洗浴。”
“是。”
姜昃輕輕的拂袖轉身,看著正盯著浴池裊裊白霧輕看的安夙:“本尊還是喜歡你原來的樣子,一路輾轉月余才來此,想必這些日子你也沒少受罪,肯定也有些疲累了,你先沐浴,本尊就在外面等你,就不知你會不會怕,本尊在這浴池中做手腳呢?”
“……”
安夙轉身輕輕看他一眼:“如果我說我不下去,會有用麼?”
“當然,沒有。”
姜昃嫣紅妖冶的唇扯出抹笑,陡然前傾了身體輕嗅著:“本尊喜歡聞你身上的香味兒,可惜多日跋涉未洗,你身上的香氣被污穢之氣掩蓋,放心吧,本尊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本尊已經命人推算過,明夜便是朔月之夜,本尊曾經說過到時本尊會帶你一起走,本尊便不會食言。”
“你,到底是誰?”
安夙凝著男人許久,才開口問出一句。
“本尊是誰,你不是早就知道,本尊乃無妄巫族之主,無妄城之主,本尊也是你們一直都在找的人。”男人臉上笑意更漸妖治艷麗。
“真的,是麼?”
“難道本尊不是麼?”
“本宮,的確是這樣覺得。”
安夙看著男人臉上的笑容,勾唇淡笑:“一個根本不願意提,甚至根本不承認自己姓氏的人,我認為,要麼那姓氏非屬他本身,要麼他對於這個姓氏仇恨而厭惡,可據我的觀察,無妄巫族的確尊你為主,無妄之城中的人,也都唯你而馬首是瞻。”
“出乎我意料之外,似乎沒有人敢違背於你,就連我曾經以為三長老與之你的不和,如今看來好似也不過是有人刻意引導的結果,在此之前我就一直覺得你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我一直都想不通這是為什麼,也因此我也一直無法都,無法推斷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做出些,在我看來前後矛盾,根本不合邏輯,也讓我想不通的事。可是如今看來,前者似乎更有可能,尊主覺得,本宮說的可對?”
若非如此,他不可能會輕易發現她的身份,她是桑紫的身份,除了最先發現的錦歸哥哥和她親口告訴父親與大哥外,知道的人只有皇甫瑜,雲海之顛的少主沐白,與其父還有兩位長老,最後剩下的一個便是宗政明淵。
“觀察的,還真是夠仔細。”
姜昃笑看安夙,拂袖之間那池邊半跪的兩名女子卻是恍無聲息,就被他給奪去性命,變成了兩具美麗的屍體。
安夙撇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如此看來,本宮果然是,猜對了?可你若不是姜昃,你又是誰呢?”
“本尊是誰……”
男人輕輕呢喃了一聲:“本尊不是早就告訴過你,等該你知道的時候,本尊自然就會,全部告訴你了,包括本尊到底姓甚名誰,到底是何人,到時你都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現在對著這樣的一張假臉,本尊卻著實是,沒有什麼想要與你訴說的興致。”
“我倒是很有興趣與你談談,你既不想說,不如就我說你聽。”
安夙轉身軟靴輕踏:“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以前只是想想,根本找不到證據,也找不到人求證,不過現在看到尊主,我倒是覺得,或許我的猜測應該是沒有錯的,即使你不承認,可我想玲瓏玉骨的確是有移魂的力量。”
“你曾說過,你與我才是同類,你厭惡姜這個姓氏,甚至根本不承認,姜這個姓氏,所以若無錯,我想你應該並非真正的無妄巫族之主,你應該和我一樣曾經是另一個人,而最終卻變成了姜昃,而你之所以會如此,就是因為無妄巫族所謂的聖物玲瓏玉骨是麼?”
安夙轉身看著男人的眼睛,嘴角笑意不減。
姜昃也垂頭看著她,許久之後他笑了笑嘆息開口:“本尊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你說的不錯,本尊的確不姓姜,本尊也根本就不是姜昃,只不過整個無妄巫族卻並沒有人知道。”
“而本尊也已經做了姜昃整整十五年,昃,本尊記得那個曾經扮你的人還有你都曾經說過,日落西山謂之黑夜,而被冠這個字為名的人注定了,是必須要永遠生活在黑暗裡面,永遠都不可能見得到光的存在。
“所以本尊說,你和我注定才是同類,我們才是天生就該在一起的人。因為只有本尊,才最能體會你的感受,也只有你才最能體會本尊,你看看本尊並沒有說錯,我們的確是同類,是不是?”
他勾唇笑問,那雙幽暗深遂的眼裡,泛著詭異而嬌冶明亮的光。
“你應該沒有忘記,我也早就和你說過,就算我注定是個異類,可我也絕不可能和你是同類。”
安夙輕軟聲音反駁一句,不待男人回答道:“依據你所說,你是在十五年前從另外一個人變成姜昃,那麼真正的姜昃,那個真正的無妄巫族之主他呢,他去了哪裡,是死了還是活著,現在又在哪裡?”
“本宮記得夏候雪瑤,本宮早就給你送了回來,只是本宮卻一直都沒有再見到過她,尊主又可否告訴我她現在又在哪裡?你如此費盡心機找回玲瓏玉是想要換回你的身體,回復你原本的身份,又還是有其它的目的?”
這個男人的目的她一直都沒有真正的搞清楚過。
她總覺得事情似乎遠遠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